深城国际学校初一新生军训的第四天清晨。空气像一块被冷气浸透、裹着消毒水气息的冰晶,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近乎无菌的冷冽。巨大的弧形玻璃穹顶外,天色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训练场内,恒温系统依旧维持着令人舒适的凉意,光线均匀而苍白,落在光洁如镜的枫木地板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柠檬草精油香氛,却驱不散那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许琳琳穿着那身崭新、挺括的蓝白校服。深蓝色的长裤裤线笔直,垂落在崭新的白色软底运动鞋上。脚后跟内侧那个被反复摩擦的位置,经过一夜的休息,疼痛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在清晨踏出宿舍的第一步,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如同被烧红钢针瞬间刺穿的剧痛!她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脚下的枫木地板一样苍白!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内侧柔软的肉!尝到浓烈的铁锈味!才没有痛呼出声!指尖无意识地、死死地攥紧了裤缝!指节泛出死白!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撕裂般的剧痛沿着神经末梢疯狂上窜!直抵大脑深处!带来一阵阵眩晕和恶心!心口那片冰封的湖面,在剧痛的冲击下,似乎……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细缝!渗出刺骨的寒意!她微微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垂落,遮住了小半张脸。脑后低垂的马尾辫,发梢随着她踉跄的脚步,无力地晃动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被踩得光洁的地板。沉静无波的表象下,是翻涌的、冰冷的……绝望和剧痛!
集合哨声尖锐地响起。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她脆弱的耳膜!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向集合点!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额角的冷汗滚落得更快!混着滚烫的泪水!无声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瞬间被蒸发!只留下脸颊上滚烫的泪痕!
“立正!”王教官的声音洪亮有力。
许琳琳的身体猛地绷紧!脚跟并拢的瞬间!脚后跟内侧传来一阵更尖锐的、如同被烙铁烫穿的剧痛!她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差点摔倒!她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更深地陷入掌心柔软的肉里!带来一阵更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被咬得死白!没有一丝血色!脑后低垂的马尾辫,随着她身体的颤抖,无助地晃动着。
“稍息!”口令再次响起。
她左脚微微向前迈出半步。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脚底传来的剧痛让她重心不稳!身体再次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尝到更浓的铁锈味!才没有痛呼出声!滚烫的泪水!汹涌地滚落下来!大颗!大颗!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许琳琳!”王教官严厉的目光扫了过来!“站好!精神点!”
许琳琳死死地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巨大的痛苦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重重地跪倒在地板上!
“砰!”
膝盖撞击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带来一阵更尖锐的刺痛!她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住右脚脚踝!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寒风中即将被撕裂的枯叶!巨大的呜咽声冲破喉咙!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巨大的……痛苦和绝望!
“报告教官!许琳琳同学好像受伤了!”刘茜焦急的声音响起。
王教官快步走了过来。眉头紧锁。“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
许琳琳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泪水汹涌地滚落。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破碎的呜咽声!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尝到更浓的铁锈味!才没有让那声崩溃的嘶喊冲破喉咙!脚后跟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送医务室!”王教官当机立断。
医务室。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棉的混合气息。光线柔和。校医是一位面容和蔼的中年女性。她小心地帮许琳琳脱下右脚的鞋袜。当袜子被褪下的瞬间,校医倒吸了一口冷气!
脚后跟内侧!一个巨大的、边缘红肿外翻、中心渗着淡黄色组织液的水泡!狰狞地暴露在空气中!水泡边缘的皮肤被磨破了一大片!露出底下鲜红的嫩肉!混合着汗水和渗出的组织液!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天哪!怎么磨成这样了?!”校医的声音带着震惊和心疼,“很疼吧?别动!我给你处理一下!”
冰凉的消毒药水触碰伤口的瞬间!一阵尖锐的、如同被无数根钢针同时刺穿的剧痛!狠狠刺入许琳琳脆弱的神经末梢!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她猛地蜷缩起身体!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巨大痛楚的呜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泪水汹涌地滚落!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开深色的湿痕!
校医的动作更加轻柔小心。她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低声安慰:“忍一忍……马上就好……伤口感染了……需要清创……会有点疼……”
剧痛一阵阵袭来!像有无数只烧红的铁钳在反复撕扯着伤口!许琳琳死死地咬着下唇!尝到浓烈的铁锈味!才没有痛呼出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被撕裂的枯叶!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被彻底击垮的、冰冷的绝望!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伤口处理完毕。校医小心地贴上无菌敷料。剧痛稍缓。但依旧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深深地扎在皮肉深处!带来一阵阵尖锐的、持续的刺痛!许琳琳蜷缩在病床上。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被咬破的地方渗出血珠。脑后低垂的马尾辫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脖颈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心口那片冰封的湖面,在剧痛的冲击下,无声地裂开一道道更深的缝隙!渗出刺骨的寒意!
“好点了吗?”校医温和的声音响起,“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回去休息?”
电话?!
这两个字!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她心底那片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带来一丝……猝不及防的、带着巨大魔力的……光亮!
回家!
离开这里!
离开这烧红的刀尖!离开这冰冷的训斥!离开这……即将被剪断的头发!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炬!瞬间点燃了她濒临崩溃的神经!带来一种巨大的、近乎虚脱般的……希望!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死死地盯着校医!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涩和委屈!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喊出那个字——
“要!”
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渴望!
校医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点点头,将桌上的座机电话推到她面前:“用这个打吧。”
许琳琳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极其缓慢地、近乎痉挛般地……按下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每一个按键!都像按在烧红的烙铁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像冰冷的、沉重的鼓点!一下!一下!敲打在她脆弱的心弦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沉重得让人窒息!
终于——
“喂?”电话接通了!林月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妈……”许琳琳的声音瞬间冲破喉咙!带着巨大的哽咽和无法抑制的痛苦!“妈……我脚……脚烂了……好疼……好疼……呜……我要回家……妈……带我回家……呜……”
巨大的恐惧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堤防!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被撕裂的枯叶!巨大的呜咽声透过听筒!清晰地传递过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巨大的……绝望和乞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许琳琳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
“……琳琳……”林月华的声音终于响起。很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巨大疲惫、悲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妈妈……现在不在家……”
不在家?!
许琳琳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无形的巨石狠狠砸中!带来一阵尖锐的、令人窒息的剧痛!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妈……你去哪了?!呜……我脚好疼……烂了……校医说感染了……呜……我要回家……妈……求你了……来接我……呜……”她的哭声更加凄厉!带着巨大的绝望和乞求!
“……我们……回老家了……”林月华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疲惫。“你……你二奶奶……昨晚……走了……”
“走了”?!
这两个字!像两把淬毒的冰锥!毫无预兆地!狠狠地刺入许琳琳猝不及防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种巨大的、冰冷的……茫然!
二奶奶?许涛的亲奶奶?那个……祠堂里递给她糖果的、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温暖的老人?那个……海边民宿里,坐在藤椅上晒太阳的身影?那个……她以为……只是生病的老人?!
走了?!
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炸响的惊雷!瞬间劈开了她混乱的意识!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一种猝不及防的、巨大的……空洞!
“呜……二奶奶……呜……”巨大的悲伤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妈……呜……我要回去……呜……我要看二奶奶……呜……最后一面……呜……求你了……妈……带我回去……呜……”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隔绝的、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脏!缓慢地收紧!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绞痛!滚烫的泪水!汹涌地滚落下来!大颗!大颗!砸在冰冷的电话听筒上!
“胡闹!”林月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严厉和烦躁!“回去干什么?!又不是你亲奶奶!隔着房头的!有什么好看的?!人都没了!看什么看?!晦气!”
“又不是你亲奶奶”!
“隔着房头的”!
“晦气”!
这些冰冷的字眼!像一把把淬毒的冰刀!毫无预兆地!狠狠地劈在许琳琳猝不及防的心口上!带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种巨大的、冰冷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抛弃的……孤独感!
不是亲奶奶?!
隔着房头?!
所以……连最后一面……都不配看吗?!
所以……她的悲伤……她的痛苦……她的……最后一点微弱的念想……都是……多余的吗?!
巨大的委屈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冰冷的绝望!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喉咙里那声未喊出的“哥”,被死死地哽住!化作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涌上喉咙!
“呜……不……不是的……呜……二奶奶……呜……她对我好……呜……我要回去……呜……求你了……妈……呜……”她的哭声更加凄厉!带着巨大的绝望和卑微的乞求!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绝望的小兽!
“够了!”林月华的声音带着一种极致的、冰冷的……不耐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哭什么哭?!人都没了!哭有什么用?!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军训!是学习!是……是成为一个坚强的人!这点苦都吃不了?!脚疼?!忍着!校医不是处理了吗?!头发的事情……军训结束就剪!没什么大不了的!头发总会长长的!效果有什么办法?!听话!好好军训!别想些有的没的!妈妈……妈妈这边还有事!挂了!”
“嘟——嘟——嘟——”
忙音响起!短促!冰冷!瞬间切断了所有连接!也……切断了许琳琳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和念想!
许琳琳僵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冰冷的电话听筒!指关节捏得死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被撕裂的枯叶!滚烫的泪水汹涌地滚落!大颗!大颗!砸在冰冷的塑料听筒上!模糊了视线!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又被她强行咽下!灼烧着食道!
心口那片冰封的湖面!无声地……彻底炸裂!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抛弃的、深入骨髓的……孤独和……空洞!如同汹涌的寒流!瞬间将她彻底吞噬!冻结了所有的感觉!冻结了所有的思维!冻结了……所有的光!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电话听筒。动作僵硬。像一具被冻僵的、失去灵魂的躯壳。
校医担忧地看着她:“琳琳?你……还好吗?”
许琳琳没有回答。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洁白的墙壁。眼神里没有任何焦距。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绝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虚无!像两口被彻底抽干了水的枯井!只剩下干涸的、布满裂痕的井壁!和……一片死寂的黑暗!
她极其缓慢地、近乎无声地……从病床上滑下来。脚底传来的剧痛仿佛消失了。她感觉不到任何东西。身体轻飘飘的。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她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医务室门口走去。脚步踉跄。深蓝色的裤腿随着她蹒跚的步伐,无力地晃动着。脑后低垂的马尾辫,发梢扫过冰冷的门框。
校医想上前搀扶。她却像没有看见一样。径直走了出去。背影单薄。挺直。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死寂!
训练场上。阳光透过铅灰色的云层缝隙,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柱。空气依旧闷热。王教官的口令声洪亮有力。队列整齐划一。
许琳琳安静地站在队列里。动作标准。姿态无可挑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瞳孔深处,没有任何倒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虚无!脚后跟的剧痛消失了。汗水浸湿了后背的衬衫。她感觉不到。周围同学的呼吸声、脚步声、王教官的口令声……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脑后低垂的马尾辫,发梢被汗水濡湿,贴在深蓝色的校服衬衫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她毫无知觉。
时间失去了意义。像一条凝固的、冰冷的河流。她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机械地执行着每一个指令。立正。稍息。齐步走。转身。动作流畅。姿态完美。却没有任何生气。深蓝色的裤线笔直地垂落。像两道冰冷的、无法逾越的深渊。
午餐时间。精致的餐点摆在面前。色彩鲜艳。香气扑鼻。她拿起筷子。动作机械。夹起一块食物。送入口中。味同嚼蜡。她感觉不到任何味道。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吞咽艰难。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脑后低垂的马尾辫随着她微小的动作,轻轻晃动。
下午的训练。站军姿。烈日当空。汗水顺着额角、鬓角、脖颈,蜿蜒而下。浸湿了额前的碎发。粘在皮肤上。她感觉不到痒。脚后跟的剧痛消失了。她感觉不到任何东西。身体深处那股沉重的疲惫感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空洞!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的……冰棺!将她彻底封存在里面!与外界彻底隔绝!
她只是安静地站着。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瞳孔深处,翻涌着一种死寂的、冰冷的……灰烬!像一场大火燃烧殆尽后,留下的、毫无温度的余烬。心口那片炸裂的冰原,无声地蔓延开去,冻结了所有的血管、神经、细胞……将她彻底冻结成一尊……行走的冰雕!
脑后低垂的马尾辫,在炽热的阳光下,微微晃动着。像一根……即将燃尽的、冰冷的……引线。
心口那片冰封的湖面深处!那颗被深埋的种子!仿佛被这极致的冰冷和绝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胚芽!
像冰层下!一缕被强行压制的、微弱的……光!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