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7月14日，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陈也的小姨走了进来。陈也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头皮光溜溜的，没有一丝毛发，脸颊凹陷得厉害，毫无血色，颧骨高高突起，瘦骨嶙峋的模样让人心疼，肋骨也根根分明，仿佛一层薄纸就能将其戳破。

　　“小姨……你签字，让林棠来做决定吧。”陈也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小姨默默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

　　护士轻柔地为陈也擦拭身体，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分毫。每擦拭一下，都好像在擦拭着一段即将消逝的时光。

　　夜深了，病房里的灯光昏暗而微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斜斜。陈也在黑暗中轻轻唤着林棠：“林棠……给我拿颗糖。”林棠一怔，脑海中立刻浮现护士严肃的叮嘱——陈也不能进食。她咬了咬嘴唇，声音带着哭腔拒绝：“陈也，不行，护士说你不能吃。”陈也费力地扯出一丝微笑，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不想吃，就想让你吃。吃了糖你能开心点，我就想看你笑……”林棠的眼眶瞬间蓄满泪水，犹豫再三，还是起身拿了糖。“我喂你。”陈也用尽全身力气，伸出如枯枝般的手接过糖，那只手颤抖得厉害，半天才好不容易撕开糖纸，颤巍巍地把糖递到林棠嘴边。黑暗中，林棠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说好了不哭的……乖，笑一个，让我再看看你的笑脸。”陈也强撑着坐起来，可她的身体虚弱得根本坐不稳，只能靠在床头。她用那瘦得皮包骨的手，轻轻为林棠擦去眼泪，每一下擦拭都那么缓慢而温柔，仿佛在眷恋着这最后的时光。

　　许久，陈也缓缓躺了回去，眼神中透着温柔与坚定：“明天手术之后，如果我走了，你听好了……不许哭，要是你哭，我就算变成鬼魂，也会回来找你算账，在梦里把你骂个狗血淋头。”她艰难地喘了几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顿了顿又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我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去天堂呢？算了，不管在哪，你都不许哭。等我走了，今晚就把我的骨灰做成钻石，镶在这枚戒指上。”说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枕头下摸出一枚戒指，戒指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递到林棠手中，“这是我给你的婚戒。然后，把我沉到怀安河里吧，以后每年我生日，你都要来给我送花，记得多带点我喜欢的花，别偷懒……”林棠紧紧握着戒指，泣不成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只能拼命点头。

　　7月15日，手术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陈也被缓缓推进手术室，她的眼神一直望着林棠，充满了眷恋。林棠守在手术室外，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的门，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把陈也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下午3:30，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医生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双手上还沾着鲜血，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林棠听到这句话，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双眼瞪大，瞳孔急剧放大，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就在这时，手术室里的仪器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医生神色一紧，赶忙转身回去查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只见陈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苏醒过来了。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费力地指向林棠，嘴唇微微张合，却发不出声音。“她想和你说话。”医生对林棠说道，随后将她推进了手术室。

　　陈也看着林棠，眼神里满是爱意与不舍，嘴角微微上扬，用尽最后一丝气息，轻声说道：“林棠……我爱你，拜拜。”

　　话音刚落，仪器发出一声声绵长而凄厉的哀鸣，陈也的心电图逐渐变成了一条毫无波澜的直线。林棠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双腿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