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云唰地一下后退，警惕道：“你弄的，我可没碰，巧儿姐能作证。”

袁雨翎用力的点头，神色真诚：“真的真的！”

李茂贞一记冷冷的眼刀扫向李星云，又为袁雨翎暗自发愁。

袁雨翎的心智始终不成熟，在江湖上迟早会吃亏。

袁雨翎看着已经破碎的娃娃，试探道：“七哥，既然这娃娃已经碎了，不如你就放弃吧？”

“ 不，一定还有什么线索没被发现……”

李茂贞皱眉盯着碎片，拿起一块捻了捻上面的土，沉吟片刻后倏道：“蜀地腐土？原来如此。”

袁雨翎愣住。

蜀地腐土？

那不就是她要找的地方吗！

与此同时，在某座地宫之中，一尊女像平托的手中，有个少年猛然睁开了双眼。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某座岛上，正在垂钓的袁天罡凝望远方：“该来的，终究来了。”

须臾，海面上似有鼓声传来。

可见船上戏伶舞动，而在最前头的船头上，立着一名身姿清瘦、面容隐于伶妆之下的青年。

他手持鼓槌，敲击出节奏分明的鼓点。

正是不良人三十六天罡中的天罪星，镜心魔。

镜心魔独自来到袁天罡身边跪拜：“大帅神机妙算，那李茂贞时隔十六年终于拿到了真正的龙泉宝盒，您是时候行动了。”

袁天罡抬头望着天际，却是道：“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镜心魔不解：“等谁？”

“等一个，沉睡许久的人。”

袁天罡转身往洞内走去，镜心魔见此也忙起身跟上。

偌大的山洞中，日光自洞顶的缺口倾泻而下，如同一道金色的瀑布洒落在静谧的水面上。

水波微澜，映着流转的光芒，泛起粼粼波光。

袁天罡在湖边坐下，又架好鱼竿。

鼓声雷动，伶人们随着鼓声有规律的起舞。

洞内忽然飞进来一只信鸽，镜心魔抬手让信鸽落下，取下的信件。

看完他脸色微变，踌躇然望向不良帅。

“何事？”

正犹豫着是否开口时，袁天罡的声音已然响起。

“禀大帅，不良人刚刚探知，在那李茂贞身边的不仅有天子，还有……”

镜心魔迟疑的顿住。

“有谁？”

“少主……”

袁天罡皱眉：“她怎会与李茂贞同行？”

镜心魔忙道：“据消息来报，少主开始并未与天子等人前往幻音坊，而在天子等人走后，又要了匹马，到达一片森林之后与李茂贞会面。”

袁天罡似是不解：“以她的性子定会跟着那赶尸人，为何独自一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

镜心魔心里咯噔了下，立即跪倒俯身：“前些天，少主曾为天子前往吴国拉拢吴王，但晋王李嗣源绑了吴国的上饶公主和少主。”

“后来……少主与那天子身边的师妹合并救出上饶公主，一路杀进长安。”

后面的话，镜心魔越说底气越小：“少主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断晋王的右腿，早已是强弩之末，左肩膀被贯穿，内力枯竭，经脉几经断裂。最后被李茂贞所救。”

话音才落，镜心魔便感觉前面的袁天罡周身压迫感陡增，镜心魔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砸落。

“咔嚓”一声，袁天罡生生掰断了鱼竿。

好半晌，他才听见袁天罡强压怒气的声音：“孟婆呢？少主也算是她带大过的，李嗣源不知道，她难道也不知吗？！”

镜心魔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不是他犯的错，为什么要他来承担怒火！？

他道：“孟婆说当时也是逼不得已，为了大局。”

“大局？”

袁天罡突然冷笑：“本帅用了二十余年时间才将少主则出局，她一朝大局，就能直接把本帅精心养护的女儿逼死？”

他阴沉沉的声音不知在问镜心魔还是在问谁。

“在你们眼中，本帅让少主留在中原，就是让她去送死的吗！？”

镜心魔诚惶诚恐：“不……不是。 ”

他跟随袁天罡多年，有些事情他也能依稀猜出来大概：“那是否要我们暗中将少主带走？”

“不必了。”

袁天罡吐出一口浊气。

镜心魔悄悄抬头，只见袁天罡注视着湖面。

良久，才听袁天罡道：“镜心魔，你卦术不错，去给本帅算一卦。”

镜心魔一愣，没明白这个和少主有什么关联，但他还是恭顺的应声，迈着小碎步退出去。

袁天罡沉沉的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他重新找了根鱼竿架在一旁。

不多时，卦象便出。

镜心魔大惊失色，他似乎明白大帅为何不管少主去寻龙泉宝藏了。

而山洞内，忽然水花一响，鱼线动了动。

袁天罡睁眼，拿起鱼竿，却在钓上来时，又放鱼儿离去。

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既已得手，又何故放它离去？”

袁天罡猛然转头，看到了一白发年轻男子。

正是昔日与他相识数年，同为大唐皇室服务的术士郎李淳风，面貌一如三百多年前。

袁天罡放声大笑：“鱼归水中，难道不是你李淳风一直津津乐道的天道吗？”

李淳风的笑容依旧温和：“鱼在水中是为天道，咬饵上钩也是天道。但让它重回水中，便是你的霸道了。”

“钓鱼、放鱼或是吃鱼，说到底，只凭人意。霸道如何，天道又如何？”

袁天罡冷嗤一声，“我不在乎。”

“那小翎子呢？”

李淳风收起脸上温和的笑容：“你让她成为天下人新的枷锁，却从未问她愿不愿意。又与这水中的鱼有何区别？”

袁天罡闻言咬牙：“这是本帅为数不多能为她做的，保全她未来方法。”

李淳风神情陡然一厉：“你若真想保全小翎子，就应退出这场局！大唐已经亡了，你又何故如此坚持？”

“难道要她如三百年前一样吗？死又复生，到底是天道还是霸道？”

李淳风神情中带着一丝悲悯：“袁天罡，日月循环，周而复始，任何变数都逃不过。这，还用我教你吗？”

袁天罡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起身厉声喝道：“啰嗦！”

然而话落时，身边瞬间空无一物，连李淳风都不见踪影。

“大帅。”

镜心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袁天罡猛然回头，瞧见镜心魔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神色怯懦且惊恐。

“为何脚步如此拖沓？”

镜心魔慌忙上前，俯身作揖：“方才看您半晌自语，不敢打扰。”

他顿明自己方才是入了幻境，不紧不慢地问道：“让你替本帅出的卦，如何？”

提及卦象，镜心魔神色愈加的惊恐，难以直言。

“讲。”

袁天罡淡淡的语气不容置喙。

镜心魔迟疑道：“艮卦生门紧闭，只要您离开此岛——必死无疑。”

洞内一时寂静的过分，默然良久，袁天罡忽然吐出一口浊气，他抬头望向天际，缓缓地平躺在了地上。

“大帅……”

“终于……”

袁天罡神色平静，只道：“袁雨翎是本帅的女儿，日后，她便是你们新的枷锁。”

天际风云翻涌，变幻莫测，仿佛也在悄然昭示着一场巨变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