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郡城高墙厚。
可真正让刘琰头疼的，不是这堵墙，而是墙外黑压压的人头。
薛泰就站在城墙上，振臂高呼，底下那些边州百姓，手里攥着薛泰分发的武器，一张张脸上满是悍不畏死的决绝。
这些人看他们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敌军，倒像是在看一群要来抢他们的强盗。
边州陈氏在外的名声烂到了根里，可在这边州，却是百姓认定的守护神。
刘琰嘴角抽动了一下，胸腔内的怒火腾地升起。他几乎想立刻挥手下令，让铁骑踏平这片土地，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碾成齑粉。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浮现的一瞬，魏仇那张不带丝毫情绪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冰冷的警告像一盆水浇灭了他的暴戾。
不能屠戮百姓，那就只能动用火炮。
在高商郡时，刘琰就已经用去了一些，现在他手上的炮弹不是很多，但轰个城门足够。
“传令下去，火炮……直接对准城门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接连响起，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碎石四处飞溅。
城下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死守在城门口的人开始慌乱地往外跑。
下一刻，三发炮弹精准命中城门，在木屑与尘土中轰然炸开。
紧接着，第四发炮弹呼啸而来，正中门心，坚固的城门竟被生生炸出一个可供人穿行的洞口。
刘琰眼中精光一闪，“骑兵上前，牵制住刁民，莫要下死手！火炮继续！”
眼看城门摇摇欲坠，那些被迫退至边缘的百姓渐渐红了眼，有的人甚至握紧武器准备殊死一搏。城墙上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骚动，紧接着，一道清朗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嘈杂。
“别动！”
百姓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素衣的年轻男子，在亲信的簇拥下，不顾薛泰的阻拦，走到了城墙边上。
“我是陈滂之子，魏俨。”他冲着城下朗声道：“为护丹郡百姓周全，我愿……开城归降！”
话音刚落，他便命亲信死死压住状若疯癫的薛泰，自己则转身下了城楼。
片刻之后，那被炮火轰开的窟窿里，钻出一个人影。魏俨扛着一面白布大旗，从洞中跨出。
挡在前头的百姓认出这是州牧刚寻回来的儿子，下意识地便让开了一条道。
魏俨就站在那条道上，护在百姓身前，迎着魏军数万道冰冷的目光，将手中白旗用力一摇，又将方才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近处的斥候飞马回报。
听完消息后的刘琰面无表情，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知道，魏俨是主君安插在这儿的一枚棋子，可是战场上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他抬手，大军缓缓向前压进，盾牌如林，弓弩上弦，直到兵临城下，也不见城中飞出一支冷箭。
刘琰那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他派人快马加鞭，去给另一侧的魏枭报信。
魏俨亲自引了一队魏军，打开城门鱼贯而入，去清剿城中负隅顽抗的主战派。
刘琰依旧立马城外，像一尊铁塔，面无表情地看着一队队兵马进入城中。
整整一日。
当丹郡城头那面绣着陈字的旗帜被砍断，换上了魏仇的黑龙旗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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