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仇没有食言。
亭崖的使者走后,留在渔郡的魏渠、魏梁二人,便连夜赶往翰郡和容郡调兵,抄近路从尹阳径直穿过,驰援亭崖。
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
巍军赶到时,迎接他们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城中遍地狼藉,残垣断壁间,是乔军残缺不全的尸首,和百姓麻木看着他们的脸。
至于边军,早已在陈滂的带领下,沿着东边山脉,返回丹郡去了。
魏渠、魏梁兄弟二人勒马立在城中,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重又憋闷。
他们还记得,当初主公接手磐邑时,他们曾来过毗邻的亭崖。
那时的亭崖虽无人管辖,却依山傍水,流民们自给自足,日子过得算是安稳。
可眼下……
魏梁一脚踹飞脚边断成两截的长枪,双眼通红,“就差一天!要是主公没去衆州,亭崖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回去……我们怎么跟女君交代!”
魏渠脸色一沉,反手用刀鞘狠狠抽在魏梁的背上,压着嗓子低吼:“你不要命了!如今的君侯是魏仇将军!再敢乱喊,我先绑了你!”
魏梁被他抽得一个踉跄,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却在对上魏渠那双满是警告和后怕的眼睛时,把话咽了回去。
他静默地转身,挥手示意身旁的人立刻将此处的消息快马加鞭送到乔夫人的手中。
渔郡,衙署。
“乔夫人,主君叮嘱不许人打扰。”
魏仇的贴身亲卫横刀立于议事厅门前,目光冷峻,不带丝毫温度。
小乔根本听不进他的话,竟是不管不顾,径直伸手去推那拦路的刀刃。
这亲卫是魏仇从桃州提拔上来的,不像渔郡本地将士那般对这位曾经的女君心存敬意,见她如此,竟是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了小乔的掌心,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亲卫的刀,依旧稳稳地横在那里,纹丝不动。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时,魏仇开了口。
“让她进来。”
亲卫这才收刀入鞘,朝厅内抱拳应是,侧身让开,“乔夫人,请。”
小乔的手掌疼得钻心,可她看都未看一眼,攥紧流血的手,大步踏入了议事厅。
厅内檀香袅袅,驱散了门外的血腥气。
魏仇端坐案后,正慢条斯理地执笔批阅着什么,连头都未抬,“找我何事?”
魏仇越是平静,小乔心中的火烧得越旺,她走上前,将一串血珠甩在了魏仇面前的文书上。
魏仇的笔尖一顿。
她的目光落在小乔那只血肉模糊的手上,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语气温和地说:
“嫂嫂怎么一脸怒气冲冲的,可是有谁欺了你?你跟我说,莫要气坏了身子。”
小乔无视她的场面话,直言质问:
“我父亲跟伯父在哪儿?”
魏仇放下笔,拿起一方干净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根本没有沾到血的手指,疑惑道:“乔州牧与乔平将军不是在亭崖等着我们支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