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女人。云倾走得不紧不慢,神态自若得仿佛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她甚至还有闲心打量着廊下的雕梁画栋,主打一个情绪稳定,没有半分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燕迟将云倾带进了一间书房,这里远离前院的喧嚣,陈设雅致,一派书香。
燕迟反手关上了门,他转身,属于沙场将帅的压迫感尽数释放出来。
“现在,可以说了。”
云倾像是没感受到他身上迫人的气势,径直走到一张紫檀木书案前,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她抬眼,视线却飘向燕迟身侧的空处,揉了揉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别再哭了,吵得我眼睛疼。你一直流血泪,魂体都快散了,到时候别说报仇,连入轮回都难。”
那捧着脑袋的女鬼闻言,哭声一滞。
云倾这才将目光转回燕迟脸上,“第一,先给我弄一份户籍文书,我需要一个官方身份。”
燕迟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到底是何身份?”
身份?
她一个黑户,哪儿来的身份。
云倾摁了摁太阳穴,“你问了我也不见得会说,何必多费口舌。你就说行还是不行。”
燕迟细细打量着她,面容精致、肤若凝脂,一身超然气质非平民百姓家能养出来的。
而且她手指无茧,想来也不会武。
若她存心骗他,也逃不出这安阳侯府。
“你的条件我同意了。”
燕迟负手而立,眼神锐利如刀,审视着云倾:“你说你能让死者现身说法,现在,证明给我看。”
“可以是可以。”云倾伸出一只手,“不过我消耗很大的,万一有人趁着我虚弱对付我怎么办?”
燕迟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珏抛给她:“这是我的贴身玉珏,见此玉如见我。在案子了结前,我保你在荆州的安危。”
云倾满意地收起玉珏,“我需要一件沾着她血的物品作为媒介。”
燕迟早已派人保管好鬼新娘遗物,开门从亲卫手中拿过一只托盘,上面有一对金镯。
“世子殿下,接下来,请保护好你的世界观,它可能要碎了。站稳了,别叫出声。”
说罢,云倾一手握紧金镯,另一只手凭空在空中勾画。她的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黑色鬼力,一道道玄奥的符文在空中一闪而逝。
她低声念诵着晦涩的咒文,书房的温度骤然下降,烛火疯狂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燕迟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远比之前在府门口感受到的要强烈百倍。他身经百战,此刻却不由自主地作出戒备的姿态。
“以汝执念为引,以汝之血为媒,现!”云倾一声轻喝,手中金镯悬浮在了半空中。
金镯开始高速旋转,下一刻。
一个穿着大红嫁衣、捧着自己头颅的、半透明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燕迟的身侧。
鬼新娘无声恸哭,她缓缓抬起那只没有捧着头颅的手,颤抖地指向自己脖颈的断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