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的脸涨得通红,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他还从没被个小辈这么噎过。
“阿棠,你这话说得也太绝情了。”一个宗亲忍不住开口,“不管怎么说,你身上流的也是魏氏的血。”
魏仇闻言,竟是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不大,却像冰棱子似的,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刮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看来族里的决心还是不够。”
“这都上谈判桌了,还妄图以所谓血缘牵制我。”
“真是可笑至极。”
几个宗亲被她这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像是被人当众扒了衣裳,却又不敢真的发作。
眼前的魏仇,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任由他们拿捏的小丫头了。
三叔公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泄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整个人的脊梁都塌了下去,显得愈发苍老。
“阿棠,你听我说。族中这次是真心诚意的,你要什么条件,只管开口。”
魏仇看着他这副彻底认输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踱步回去,重新在主位上坐下。
她甚至还闲适地翘起了腿,姿态慵懒而又傲慢。
“条件?那可就多了。”
“你说。”三叔公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第一,巍国的军政大权,我要全部接手。”
“第二,族中所有重要人员的调动与任免,都得经过我亲自首肯才可下发。”
“第三,我要重新整顿族中财务,所有旧账新账都得拿出来,重新核算。”
“阿棠!”一个宗亲再也忍不住,霍然起身,“你这是要把我们全都架空吗?!”
魏仇懒懒地抬起眼皮,看向那个激动的人。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卖力蹦跶的跳梁小丑。
“架空你们?”她嗤笑一声,声音里的不屑几乎化为实质,“你们手里那点东西,也值得我费心去架空?”
“我今日肯与你们谈条件,不过是念在同为族人的份上,给你们留些颜面罢了。”
“你们若是不愿意……”
“我的大军就在城外,直接打进去就是了。到那个时候,这巍国上下,不照样全都是我的?
许是看明白了她的强硬,三叔公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答应了一切都有她做主。
他们图的,本就是魏氏能在这乱世中崛起,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与此相比,魏氏那点权柄又算得了什么?
三叔公沉声开口,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条件,我代表族里应下了。至于仲麟和太夫人那边,你大可不必挂心,族里自会妥善解决。”
“那就好。”魏仇嘴角的弧度微不可查地扬了扬,“来人,送几位叔公回去休息。”
沉重的脚步声与拐杖的顿地声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偌大的厅堂里,便只剩下魏仇一人。
她伸出手,将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端起,送到唇边浅啜一口。
茶水入口,是经久未散的苦涩。
而后,一丝微弱的甘甜才缓缓地从舌根泛起。
她唇边泛起一丝淡然的笑意,无怪乎世人皆道,当你权势加身,方知身边尽是笑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