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是去疗养院的日子。
但升入高三后,学业愈加紧张,星期六得给学生们补课——可是去疗养院的日子也耽搁不得。一番沟通后,年级决定把她高三两个班的英语调整到早上第一二节。
开学也有两个周了,但高三的学生显然还是没有调整过来,适应不了周六上课补习的安排——一整节课下来,只有她一个人唱着“独角戏”,课堂是死一般的寂静。学生们昏昏沉沉,没把头直接埋在桌子上就算是对她这个老师的基本尊重了。
九月份酷暑还未消散,窗外吱吱叫个不停的蝉鸣扰的人脑瓜子疼,不是班主任,方辞盈也没心思管,在讲台上自顾自地完成自己的教学任务就算完事。
“Class is over,please remember to finish today's homework.Goodbye,boys and girls.See you next Monday.”
下课铃一响,她泡的比谁都快,台下传来一声声有气无力,稀稀拉拉的“See you."后,全部都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节课下都是九点半了,得在十一点到达疗养院——青雅疗养院在安静的郊区,打车过去要花个十多二十分钟,再加上一般星期六是探视的高峰期,不搞快点会迟到的。
迟到后李让尘生气的后果,她不想体会了……
待她急急忙忙跑回办公室拿包,正准备开门时,却听见门外学生的谈话。
“不是,这么早安排英语课,叽里呱啦地根本不知道在说啥。”
“唉,我听说,这是Helen自己要求的。”
“干嘛啊?之前不是她自己说的不喜欢这么早上英语课,说是全英课堂大家昏昏沉沉根本听不进去。”
“哎呀,还不是为了去看她那残废老公嘛……”
“啊?我听说不是植物人吗?”
“嘘,这种事……”
“咳咳。”
眼见事态越说越离谱,方辞盈不得不出面解决。
这些高中小女生就是好事八卦,她可不喜欢别人这么议论自己的另一半。
、 “Helen… ”
两位被抓包的学生瞬间羞红了脸,低着头,抿着唇,眼神闪躲,四处乱飘。两个人靠得紧紧的,方辞盈都能猜到她们两个在背后互相偷偷揪着对方,仿佛再说——“都怪你多嘴,我们完蛋了。”
就这么相互对峙的一会,方辞盈悠悠开口:“很闲啊……在这瞎扯老师闲话。”
话刚说上一句,上课预备铃就开始响了。
“下回别这么多嘴了啊,在让我逮着……”她瞪起大眼,做出扇耳光的样子,吓唬两个女孩后,又摆摆手放她们走了。
跟这种不懂事的学生,不好计较什么。
两个学生如临大赦,兴奋道谢后扭头就跑。
“诶,等等……”
谣言发展已经这么离谱了,事态不能再严重下去,得做些什么。
“那……那啥,我老公不是什么残废,更不是什么植物人,一天天别瞎打听。
“不准再以讹传讹了,听见了也记得帮我澄清一下……”
看着手机上时间走到11:01,方辞盈内心有些崩溃。
照今天听了一路的八卦来看,今天似乎是什么大富豪临终前祝福遗产的日子,富豪的各路儿女都跑来这家疗养院,还顺带了各家新闻报社的记者,交通一度瘫痪。
最后两公里还是方辞盈牟足了劲使劲跑过来的,还是晚了就这么一分钟。
难道是管教那两个小屁孩浪费的两分钟引发的蝴蝶效应吗……
方辞盈站在李让尘专属的单人病房钱,踌躇着不知该不该敲门。
脑袋里胡思乱想,一道清冷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房门后穿出——
“进来。”
随着房门打开,房间里的景象也随之呈现在眼前——带着灰白纹路的白色大理石板反射阳光,青葱树影在窗外婆娑,桌子上还是上周六她带来的月季,被阳光照得粉里透着白,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
二十七八的青年,却没有对应年纪的沉稳,脸上还是那种少年人被人毁约,但却不说,装作不在意的幼稚的表情。
一切好像十年前,外人看来沉稳的李让尘会在自己面前时不时地显露孩子心性——在方辞盈忽视不了自己早已成熟知性的打扮和握在单肩包上因为长时间握粉笔并且不加保养的灰扑扑,粗糙的手。
“你迟到了。”
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坐在床上“阅读”的青年,扭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似古井无波的双眸,但依自己对他少年时代脾性的了解看来,那双漂亮的眼瞳里满是——“我生气了,快来哄”。
更何况,现在的李让尘,因为各种因素,比当时更加的任性不讲理……哦,他还是那种闷闷地生气不承认,但就是不理你,然后等你巴巴地来各种讨好的死傲娇……
对他温柔大哥哥的印象简直就是人生中最大的误解!
方辞盈不自在地躲避他的视线,神色尴尬地扣了扣脸颊。
死脑,快想啊!
一个合理又完全不会惹恼他的理由——堵车这个说法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借口啊!
“呃……啊……”
“方小姐说不出来以后就别来了。”
“哦,不!”暂时想不出,不如转移换话题,“阿尘,你知道吗?今天我听到有人说……说你是……”
方辞盈故意卖了个关子,观察着李让尘的脸色。
他装作不在意地看着书,但是眼神不时悄悄撇过来——完全就是被吊住了。
“她们说……说你是我老公诶!”故意在最后几个字加大音量,李让尘眉头一跳,“我一下子就被吓到了,慌忙解释——不是,不是,不要误会了!”
“那是什么。”
他神色不虞,对这个回答明显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