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雨丝细密如针，将郦家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苡诺立在窗前，望着庭院里那株开得正盛的梨花，花瓣被雨水打湿，零落了几片在地上。
来到这里多年，她第一次感到这熟悉的景致如此珍贵。
“小六，去前厅吧。”
琼奴轻轻推开门，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苡诺收回目光，指尖在窗棂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水痕。
自上次偃月庵面圣之后，圣旨早早下到了郦家，封苡诺为才人，择一吉日入宫。
今日便是苡诺入宫之日。
“娘。”
苡诺一进门就看见郦母正对着大门发呆，手中捧着一个盒子，却迟迟未动。
几个姐姐和姐夫分坐在两旁，往她这边看来。
郦母猛地回神。
“小六来了。”
她强扯出一抹笑，招手让女儿坐到身边来。
“待会你便要入宫了，大家有些话想对你说。”
苡诺乖顺地坐下，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沉香味。
她注意到母亲眼下青黑的痕迹，想必又是一夜未眠。
“宫中不比家里，规矩多如牛毛。”寿华声音轻柔，却带着微微的颤抖，“进宫后要多学多看，不可莽撞，意气用事。”
“我明白。”苡诺点点头，“进宫我定会谨言慎行，不争不抢，平安度日，不让娘和姐妹们担心。”
郦母眼中突然涌出泪水，她急忙用帕子按住眼角。
“傻小六，宫中哪由得你不争不抢？你如今入宫后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要事事小心，不可惹事，也不可让别人害了去。”
福慧有些着急，声音带上了浓浓鼻音。
康宁接着说道：“有什么事情可以差人传回家里，姐姐们想办法给你解决，还有你姐夫们。”
“小六，你救了沈家一大家子，沈家和我们是你永远的后盾。”
好德同样眼眶红红。
一旁的乐善蒙着头不说话，还在为自己将苡诺带去沈家的事情生气。
若不是自己，小六也不会进宫了。
“诶呀，你们干什么呀？我是入宫，不是去出家啦，等我混好了，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苡诺俏皮地说着。
“这些首饰你带着。”郦母打开一个雕花木匣，里面是一整套赤金头面，“虽不及宫中御赐的精巧，却是为娘当年的嫁妆。你在宫中打点下人用得着。”
苡诺知道这是母亲压箱底的宝贝，平日里连碰都不舍得让人碰一下。
几个姐姐也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东西，寿华将珍珠帐给了她，福慧给她新做了几床丝绸被褥，康宁备了几大箱银两，好德置办了许多新衣裳，乐善将珍藏的珍珠头面也拿了出来。
琼奴从怀中掏出一枚温润的白玉佩：“请高僧开过光的，能保平安。你贴身戴着，莫要离身。”
大家将东西归整好，抬上了门外的马车。
李公公早已等候多时。
苡诺走上前几步，对着郦家众人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窗外雨声渐密，打在檐下的铁马上，叮咚作响，似离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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