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三月飞絮如雪,我缩在巷口的屋檐下,望着街角那盏鎏金宫灯发愣。昨夜逃到这里时,右肩伤口还在渗血,腰间那块从师父棺材里抢来的玉玦却烫得惊人。
"姑娘可要买些胭脂水粉?"卖货郎的油纸伞忽然在我头顶停下,伞面上绘着的赤色火焰纹路让我瞳孔骤缩——这是天机阁暗桩的标记。
话音未落,三道人影从巷尾包抄而来。为首的黑衣人袖中滑出淬毒银针,却在触及我脖颈的瞬间被破空声击碎。玄铁令牌擦着我耳畔掠过,寒光映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青州暗桩全灭,你倒是漏网之鱼。"
我反手将玉玦按在胸口,伤口处的血珠突然化作星芒四溅。那人捂着眼睛惨叫倒地,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青黑色脉络。趁此机会,我抓起竹筐翻墙逃走,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裂声——那些追兵的皮肤竟在星辉下化作灰烬。
"站住!"马蹄声自长街传来,十二匹黑马载着银甲卫破雾而来。为首之人摘下面具,露出与我七分相似的面容:"裴琰奉诏捉拿妖女萧烬!"
我踉跄后退,玉玦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巷口那盏宫灯骤然坠落,在青石板上迸发出刺目强光。当视线恢复清明时,只看到满地灰烬中站着个持剑的白衣公子,剑尖还滴着血。
"在下裴琰,奉太子命巡查暗桩。"他抬手擦拭剑身,目光却死死锁在我颈间,"姑娘可知,你这血脉不是凡人能有的?"
暮色将整条长街染成铁锈色时,我蜷缩在城西醉仙居的二楼雅间。方才打翻的茶盏还冒着热气,窗棂缝隙里透进的光斑落在我锁骨处的星痕上,隐隐发烫。
"小公子若是再不出声,这壶醒神汤可要见底了。"绣着赤焰纹的木门吱呀推开,端着托盘的姑娘眉眼弯弯,"您说好付双倍银子的。"
我攥紧袖中匕首,目光扫过她腰间摇晃的鎏金禁步——这是九大门派中「听雨阁」的信物。窗外忽起一阵喧哗,马蹄声混着喝骂震得雕花窗棂簌簌作响。
"裴指挥使倒是会选时辰。"斜刺里伸进来的手捏住我下巴,玄铁护腕擦过皮肤留下暗红印记。我趁机咬破舌尖,血腥味喷在他脸上时袖中的玉玦骤然发亮。
整间客栈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烛火同时熄灭,黑暗中有无数细小的星芒从地砖缝隙升起。我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当光明重新降临,那个带伤疤的锦衣卫已死在原地,胸口插着我方才藏在发髻里的淬毒银簪。
"姑娘好手段。"沙哑男声贴着耳畔响起,我后背瞬间绷紧。转头却见那姑娘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手中铜镜映出窗外密密麻麻的黑影——全是佩着鹰隼徽记的暗卫司成员。
"裴琰没教过你追猎时要留后手么?"我反手将玉玦按在镜面,星辰图腾竟在镜中扭曲成诡异的阵法。整面铜镜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却在触及那些黑衣人时化作灼热流火。
烟雾散尽时,我看到阿芜站在楼梯口。这个从小陪我长大的哑巴侍女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东南角有密道,天机阁主十年前就藏在......"
话音未落,屋顶陡然塌陷。腥风卷着铁链声扑面而来,三个蒙面人倒吊着从梁上垂下,每人手中都握着半截染血的虎符。最胖的那个咧开嘴,露出嵌在门牙里的翡翠扳指——这是北狄狼骑营的标志。
我猛地扯下发带,将玉玦绑在腰间。星辰之力顺着血脉沸腾,那些虎符在距离我三尺处突然爆成齑粉。蒙面人们像断线木偶般跌落,露出脖颈处青黑的星轨烙印。
"果然是星陨血脉。"裴琰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他指尖缠绕的银丝正在空中织成罗网,"可惜,用错了地方。"
阿芜突然冲过来挡在我身前,她手中的茶壶"哐当"砸在地上。我这才发现她一直紧攥的左手正在渗血,指缝里嵌着半片染血的衣襟——那是裴琰的暗卫制服。
"住手!"裴琰的银丝网突然转向阿芜,"你以为挡在身前就能......"
"铛!"
他腕间的银链被什么东西击中,整个人向后踉跄半步。我趁机抓住阿芜的手往密道钻,身后传来刀剑相交的铮鸣。回头望去,裴琰的剑锋正抵着追兵的咽喉,但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我消失的方向。
密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阿芜的指尖在石壁上划出复杂的星图。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整面墙壁突然向两侧滑开,露出藏在夹层里的乌木箱。箱盖上刻着的饕餮纹正在蠕动,仿佛有活物在其间呼吸。
"这是......"我颤抖着抚摸箱盖上的铭文,那些古老文字竟与师父留下的残卷如出一辙。
"星陨现世,山河易主。"阿芜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温度,她掀开箱盖的刹那,一道青光冲天而起。我看到无数金线在虚空织就巍峨城楼,朱红城门轰然洞开,黑甲骑士策马奔涌,马蹄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为首将军突然勒马,白骨面甲下传来金属摩擦般的低语:"罗睺旧部恭迎少主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