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国,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目猩红,沉沉的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淡漠的风凌厉地穿梭着,将人的惊呼抛在身后。
单钰站在风里,湿润的风吹在脸上,散乱了她的头发。
突然,感觉发尾被人拢起,单钰没回头,道:“弄干净了吗?”
凤一一边扎一边说:“嗯。”发梢蹭过他的手心,他愣了一下,“有点毛燥了。”
“太忙了,回去再说吧。”
高大的男人身上还带着一点血腥味,俊俏的脸上有几颗血珠,此刻已经干涸固在脸上,他站在了单钰的身旁。
这是他们在P国的第三个星期,单钰还请了假,事情太棘手了,她不想离开。
“小九还没回来吗?”许久辞是这次的指挥,郑争要在家里守着,就让他来了。
“回来了,伤的厉害,祁爷不让他来见你。”凤一脱了外套,上面有血,他觉得有味道。
“我们也该回去了。”
“好,我安排一下。”
悄无声息的雨夜,黑暗中如同鬼魅一般的 17队连夜回了据点。
单钰一回去就往楼上跑,许久辞在二楼,刚爬了两步台阶她就被拦腰抱了起来,单钰低头看腰上的胳膊。
“哥,小九怎么样了?”她着急道。
“死不了,晕过去了,你先别去。”江祁单手揽着她的腰,抬着她走到电梯门口,“先去见大哥。”
“可是……”
“听话,回来再去见小九,他没事。”
这次任务实在是太大了,蓝玻璃这三个星期以来几乎没歇过脚,连轴转,江祁脸上也有了一点倦意。
被放下后,单钰轻轻捧起江祁的脸:“哥,你都不帅了。”
“你看起来也像只野猫。”江祁垂眸看她,“再拖大哥可亲自下来找你了。”
“大哥在哪个房间?”据点的房间很乱,江墨深习惯每天都换着住。
“十三楼,应该在走廊里等你。”
单钰坐电梯上楼,电梯门刚一开就被吓一哆嗦,江墨深哪是在走廊等她,分明站在电梯门口嘛。
“哥,你跟鬼一样。”单钰走上前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处,“吓我一跳。”
“受伤了吗?”
“没有,凤一护着我,没人能近我身。”
“凤一和你差不多。”江墨深说的是武力,真打起来,凤一未必能赢单钰。
“但他比我疯。”单钰蹭江墨深的肩膀,“哥,P国这个生意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吃?好多人受伤。”
声音闷闷的,江墨深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蓝玻璃是半路发家,你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吗?哥不拼,这些孩子迟早有一天被各大家吞入腹中。”
“哥也才二十六岁。”
“可哥哥也当了二十多年的哥哥了,哥哥要保护好弟弟妹妹,不只是你和江祁,还有小九他们,蓝玻璃到今天这个位置,只能往上爬。 ”
“我知道了,哥,如果你累了的话,我和二哥也可以当你的倚靠。”
意识到单钰今天情绪不对,他回抱住她,用了力气把她搂进怀里,“好,哥现在就有点累,让我抱一会儿。”
单钰知道江墨深在哄她,他从来不把软弱面展示给任何人,自己也不会,他只是嘴上说累,可真累了的话他谁也不会找的。
单钰还是去见许久辞了,许久辞是江墨深在上海一个黑帮手里救出来的,那年单钰十四岁,公司还没上市,但是蓝玻璃已经初步成型了。单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许久辞的时候,他就静静的站在一堆死人中间,明明和单钰同岁,明明比单钰个子高,但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
后来,他们两个一起从零开始补课,两个从小都没怎么学过东西的绝望文盲竟然都考上了大学,成绩都还不错,江祁对此还啧啧称奇。
许久辞没有父母,母亲吸毒死了,父亲是黑帮里的一个小混混,那年也死了。单钰问他恨不恨,如果没有蓝玻璃,那他的父亲未必会死,他只是笑,然后追着扯单钰的头发骂她敢这样想自己。
他母亲就是让自己的父亲注射的第一管毒药,他的父亲……是被他一枪崩了。
现在许久辞躺在床上,移动呼吸机扣在他的脸上,他本来皮肤就白,现在看起来更是毫无生机,就像单钰第一次见他那样。
“许久辞,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手办全扔了,跑车全都移到我的名下,你等着吧。”
突然,少年白皙的手指动了动,竟然准确无误的抬起给了单钰的手一巴掌,单钰站在床边,双手垂着放在腿侧,竟是没想到这人还有精力还手。
“许久辞,很疼。你什么时候醒过来,我要还回去。”单钰低头看着没有收回的手,此刻许久辞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没有回应,仿佛刚刚一切都是幻觉,如果不是他的手还没有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