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烟山（楔子）

他下山的那天，风很大。草屑夹杂着灰尘扑进人眼睛里，痛得看不清路。

她踉跄跟在他身后哀求，天涯哥哥不要走，不要扔下桃儿一个人。说一个字掉一行眼泪，眼睛又红又肿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她眯着眼，两手摸索着前行，一不小心就踩了个空，滚出好多个跟头。等她停下来，已经不知身在何处。四周都是高得看不见边的野草。她想呼喊，却发现喉咙已经沙哑。

绝望像铅水一样沉重地灌入她小小的身体，滚烫的泪水被禁锢在眼眶里，她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整个烟山都开满一种花，成群成片，缠绕不休。

她伸出手去，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一截花藤。那细密如针尖般的花刺轻易就刺入她的掌心。鲜血的味道那么芬芳，她几乎要醉了。却听见远方的声音，似一袭软绵的手掌将她从悬崖边上揽了回来。

天涯哥哥。

她已经发不出声音，只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皱着眉，一如既往地无可奈何。

桃儿，你不可以再这样任性。

这些年她总是用同样的方式威胁他，乐此不疲。这一次，她以为会再次奏效。

可这一次，她看见他用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要么，他死。要么，让他离开烟山。

她怔住，花了很长时间才相信他不是赌气。歪着脑袋看了他好一会，终于开口，我成全你。

血色铺满整个视线，她再也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