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黄：
现在是凌晨三点，我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里你还在，像往常一样蹲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歪着头看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你金黄色的毛发上，你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我伸出手想摸你，却扑了个空。惊醒后，我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耳边仿佛又响起你那天的哀嚎。
对不起，小黄。这句道歉迟到了太久太久。
记得你刚来家里的那天，是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你蜷缩在纸箱里，浑身湿漉漉的，像一团皱巴巴的抹布。我把你抱出来的时候，你抖得像筛糠，却还是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轻地舔了舔我的手指。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会有说不完的故事。
你总是那么粘我。每天早上，我还没睁开眼，就能感觉到你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你会用湿漉漉的鼻子拱我，直到我起床给你准备早餐。你最爱吃我煮的鸡胸肉，每次都会把碗舔得锃亮，然后心满意足地趴在我脚边打盹。
记得去年冬天我发烧，你整整守了我一夜。我迷迷糊糊地看见你蹲在床边，时不时用爪子扒拉我的被子，好像在确认我是否还在呼吸。那天夜里我出了一身冷汗，你就用温热的身体贴着我，像个小暖炉。第二天早上，我发现你的眼睛红红的，一定是熬夜熬的。
可是小黄，我辜负了你毫无保留的信任。那天，我亲手解开了你的项圈，却把你推向了深渊。
那是个春光明媚的下午，槐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你像往常一样，兴奋地围着我转圈，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我蹲下身，手指颤抖着去解你的项圈。你仰起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我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呜咽声。你一定以为我要带你去后山玩，那里有你最爱的蒲公英和蝴蝶。
可是小黄，我骗了你。当奶奶领着狗贩子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你立刻警觉起来。你躲到我身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狗贩子试图靠近你，你龇着牙往后退，直到撞上我的腿。
"你来吧，它只听你的。"奶奶说。
我蹲下身，你立刻凑过来舔我的脸。你的呼吸急促，带着温热的气息。我能闻到你身上特有的味道，混合着泥土和阳光的气息。你那么信任我，那么依赖我。
"它病了，"狗贩子说，"我能治好它。"
我知道他在说谎。你只是有些感冒，打几个喷嚏而已。可奶奶在旁边不停地说着家里的难处，说着狗贩子给的价格有多好。我的耳边嗡嗡作响。
当我抱起你的时候，你开心地叫了一声，以为我们要去院子里玩。你的爪子搭在我的肩膀上，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我能感觉到你的喜悦，你的期待。
狗贩子接过你的瞬间，你开始挣扎。钳子夹住你的脖子时，你发出惊恐的呜咽，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在问为什么。我转身逃进屋里，关上门，却关不住你那声凄厉的哀嚎。
那声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剜着我的心。我蹲在门后，捂住耳朵，可那声音还是钻进来。你最后看我的眼神，你颤抖的身体，你信任的呜咽，全都化作利刃，将我凌迟。
我终究没有勇气冲出去救你。我是个懦夫，是个背叛者。我辜负了你的信任，辜负了你全心全意的爱。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养过狗。每当夜深人静，我总能听见那声哀嚎，看见你最后看我的眼神。你一定恨透了我，恨我这个亲手将你推入深渊的主人。
对不起，小黄。真的对不起。我知道这句道歉来得太晚，也知道它永远无法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但请你相信，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那天的决定。我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我有机会重新选择，让我能够勇敢地站出来保护你。
现在，每当我看见街边的流浪狗，都会想起你。我会给它们买些吃的，给它们一个温暖的窝。这或许是我唯一能做的赎罪方式了。
小黄，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是否已经转世投胎。如果真有来生，我希望你能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主人，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保护你的主人。
而我，将永远背负着这份愧疚活下去。你的哀嚎声，你最后的眼神，将永远铭刻在我的记忆里，提醒我曾经犯下的过错。
对不起，小黄。真的对不起。
你永远的家人
（虽然我不配这样称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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