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的睫毛颤了颤，鼻腔里灌满松节油与血锈混合的气味。

画架上未完成的素描被血珠砸出深色涟漪，司烨苍白的指尖垂落在调色盘边缘，钴蓝色颜料正顺着他的腕骨往下淌，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河流。

"真后悔认识你，真恶心。"

濒死之人唇齿间的气流拂过他的耳垂，轻得像美术教室窗外飘落的绿叶，林轩怔怔看着掌心里逐渐冰凉的指节。

突然发现司烨左手小指有道淡粉色的痣—林轩动情的时候特别喜欢亲吻…

课桌被撞得晃了一下，铅笔骨碌碌滚到地上。林轩猛地睁开眼睛，夏日蝉鸣混着粉笔灰落进他剧烈收缩的瞳孔。

画室吊扇正在他头顶嗡嗡旋转，连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曹安静的在画室一个人坐着。画纸上未干的炭笔痕迹晕开淡淡灰雾。

手机在摆满画纸桌上里震动，来电显示是名：老婆，还加两爱心。

"给你三分钟，来天台。"

司烨的声音像裹着滋滋电流声，像砂纸擦过耳膜，"老头子又提订婚的事，你能去和林叔说..."

"好。"

铅笔尖在一张画上戳出细小裂痕，林轩看着画中少年飞扬的眉骨。

前世他用了三个月才画完这幅肖像，而现在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痴迷到发颤的笔触还未成型。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吊扇叶片切割阳光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你说什么？"

"婚约我会退掉。"林轩用左手轻抚右手颤抖的指节，铅笔灰簌簌落在画中人左手那颗小痣上，"上次逗你的。"

呼——翻书声

婚约书莫名飘落掉在地上。

林轩忽然想起前世司烨在画室烧掉这些结婚证时，他就站在画室的门口，沾着雪粒的靴子碾碎一地灰烬。

林轩疯病发作，忍不住捏着司烨的下巴冷笑"老婆那么想离？”

林轩用拇指重重碾过对方小指淡痣："烧了又怎么了？老婆每寸皮肤我都用画笔丈量过，要离，能离到哪里去？"

脊背突然泛起灼痛，林轩伸手摸到衬衫领口下的皮肤微微发烫。

前世林轩用淬过松节油的玫瑰刺作针，蘸着混入自己鲜血的钴蓝颜料，在脊背刺出荆棘图腾。

刺入时的细密疼痛穿越时空，在新生血管里开出畸形的花。

"去的！"司烨声音激动，电话传来金属栏杆被踢中的闷响。

"上个月你神经表白只有狗才信！"

林轩用美术笔画开素描纸，笔笔精准地描画中人的笑颜。

电话被狠狠挂断前，他听见打火机盖子弹开的脆响。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前世司烨每次烦躁时都会把打火机转出残影，金属外壳磨磕在拇指上，像某种自虐的仪式。

夕阳穿过画室玻璃斜斜切进来，林轩看着指腹沾染的铅笔灰。

前世司烨咽气时，他徒劳地用沾满血的手去堵对方胸口的窟窿，那些血和现在指尖的铅灰一样，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几张画纸在便携酒精炉上卷曲发黑时，他忽然闻到很淡的香水味。火焰吞噬少年凌厉的下颌线瞬间，画室后门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我操，林轩你烧什么呢？"

季燃踩着翻倒的垃圾桶冲进来，棒棒糖的塑料棍在他齿间危险地打转。这个总是穿着破洞牛仔裤的校霸此刻眼睛亮得惊人，鼻尖几乎要撞上燃烧的画框。

没烧完的画像摆着。"你画的是司烨？"他忽然笑起来，虎牙抵着嫣红的下唇，"原来传闻是真的啊？"

林轩沉默着将灰烬扫进素描本夹层，脊背上的皮肤又开始发烫。

好烦。

前世他就是在这个下午，在美术画室画完了司烨的侧脸。

而当时闯进来的季燃举着手机录像，戏谑的调侃录下的录像，最终变成司烨知道后的不可置信和拒绝。

这次林轩在烧化些肖像，他闯进来倒没拿手机拍。。

"让开。"

"这么大火气？"

季燃按住他收拾画纸的手，棒棒糖的甜腻气息混着香水扑面而来，"听说你要结婚？该不会是和..."

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公开婚情，而且司烨那种小少爷气性，也不愿意说林轩和他的婚姻。

只不过林轩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就出现了很多流言，林轩不出来辟谣，就是默认自己要结婚这件事，是谁就很好猜，到他和司烨结婚领证那天，前世的自己只知道高兴疯了。

推开擦着耳际砸进墙面，林轩反扣季燃手腕按在未干的油画上。

松节油顺着少年挣扎流淌，林轩松开他的手，眼神冒冷气。

“真想把你眼珠嵌进画框。”

爱偷窥的老鼠……

仰视的视野里，林轩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闪过诡异的光，那光芒与他前世在司烨葬礼上见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