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转眼已是深秋。
温叙言站在阁楼的窗前,望着远处层林尽染的山色。宋鹤眠已经三日未来了,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自从那日雨中相遇,宋鹤眠便日日来寻他,或是对弈,或是品茶,或是......调笑于他。
想到那人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温叙言的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日的温度。
"公子。"身后传来侍女的声音,"有客来访。"
温叙言转身,却见来人并非宋鹤眠,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那人一身锦衣,腰间佩玉,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贵气。
"温公子,"那人拱手道,"在下是宋大人的随从。"
温叙言的心猛地一沉:"宋大人?"
"正是钦差大臣宋鹤眠宋大人。"那人笑道,"大人近日公务繁忙,特命在下前来,请温公子过府一叙。"
温叙言的手指微微发抖。他早该想到的,宋鹤眠举手投足间的气度,谈吐间的见识,还有那些若有若无的试探......原来如此。
"请稍候。"温叙言强自镇定,"容我更衣。"
待那人退下,温叙言快步走到琴案前。他掀开琴板,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那是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上面记载着温家与朝廷的恩怨。
十年前,温家因卷入太子谋反案,满门抄斩。唯有年幼的温叙言,在忠仆的掩护下逃出生天。这些年来,他隐姓埋名,藏身江南,却终究还是逃不过朝廷的追查。
温叙言将信笺贴身收好,又取出一把匕首藏在袖中。他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但他必须去。不仅是为了弄清真相,更是为了......再见那人一面。
宋府。
宋鹤眠站在书房中,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那是温叙言随身佩戴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温"字。他早该想到的,温叙言,温家......那个十年前被满门抄斩的温家。
"大人,"门外传来随从的声音,"温公子到了。"
宋鹤眠收起玉佩,转身时已经换上了一贯的笑容:"请进。"
门开了,温叙言一袭白衣,缓步而入。他的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来赴一场寻常的约会。
"温公子,"宋鹤眠笑道,"多日不见,可曾想我?"
温叙言抬眸看他,眼中带着几分宋鹤眠看不懂的情绪:"宋大人公务繁忙,叙言不敢叨扰。"
宋鹤眠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温公子这是生气了?"
"不敢。"温叙言淡淡道,"只是不知宋大人今日召见,所为何事?"
宋鹤眠走近几步,伸手想要触碰温叙言的脸,却被后者侧身避开。他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叙言,"他低声道,"你知道了?"
温叙言抬眸看他,眼中带着几分嘲讽:"宋大人是钦差大臣,奉命查案,叙言不过一介草民,岂敢不知?"
宋鹤眠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自己与温叙言之间,已经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叙言,"他急切地说道,"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温叙言打断他的话,"宋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宋鹤眠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他早该想到的,从第一次听到温叙言的琴声,他就该想到的。那琴声中的哀愁,不是因为江南的烟雨,而是因为......家破人亡的痛。
"叙言,"他低声道,"跟我回京吧。我会向皇上求情,保你性命。"
温叙言笑了,那笑容却让宋鹤眠心痛:"宋大人以为,叙言还会相信你吗?"
宋鹤眠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温叙言的手,却被后者袖中的匕首抵住了咽喉。
"叙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温叙言的手在发抖,却依然稳稳地握着匕首:"宋大人,请自重。"
宋鹤眠却不顾匕首的威胁,一把将温叙言拉入怀中。温热的液体顺着匕首流下,染红了温叙言的衣袖。
"你......"温叙言惊慌失措,想要挣脱,却被宋鹤眠紧紧抱住。
"叙言,"宋鹤眠在他耳边低语,"对不起......"
温叙言的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他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
窗外,秋风萧瑟,卷起满地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