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试炼

我趴在被冰晶覆盖的岩石上，十指深深抠进冰层。寒潭升腾的白雾在月华下泛着幽蓝，身后的惨叫已经越来越稀疏。

"还剩半柱香。"玉衡峰执事的声音穿过风雪。

左腿完全失去知觉，右肩的伤口正在凝结冰霜。我摸索着腰间锦囊，最后三颗赤阳丹在指尖发烫。正要咬碎蜡封，忽然看见冰面下浮起一团青影。

"小心！"斜刺里伸来的素手将我拽离原位，寒潭轰然炸开。漫天冰屑中，少女的云纹绡纱拂过面颊，冷香里混着血腥味。

千年冰魄。

通体晶莹的妖兽破水而出，八条冰棱组成的尾鳍扫过潭面。我认得这双眼睛——三年前云州雪崩，就是这样幽蓝的瞳孔在暴风雪中注视着我。

"结阵！"七名蓝袍弟子剑光交错。冰魄仰天长啸，潭水化作万千冰锥。惨叫声里，我看见最先被拖下水的试炼者，他冻成青紫色的脸上还凝着惊恐。

丹田突然涌起刺骨寒意，比寒潭更冷。指尖凝出霜花，视野开始泛蓝。要死了吗？意识模糊前，我听见体内传来玉石相击的清音。

"太阴之体......终于......"

"砰！"

紫微垣主星在夜幕炸开银辉，九嶷山脉七十二峰同时震动。我漂浮在星光织就的茧中，看着下方乱作一团的人群。玉衡峰执事的剑穗沾着冰渣，方才救我的少女捂着渗血的右臂，而那只冰魄......

正在向我低头。

"周天星轨显化，紫微认主。"白须长老踏云而至时，我正把最后一颗赤阳丹塞进少女口中。他手中罗盘疯狂旋转，二十八宿的虚影在我们头顶流转。

"自开派祖师以来，这是第二次。"长老的云履踩碎冰面，"你方才用的，可是太素凝冰诀？"

少女剧烈咳嗽，丹药在她喉间映出红光："弟子......弟子只是外门......"

"从今日起，你是天枢峰真传。"罗盘突然指向我，"至于你——"

体内寒气骤然暴动，潭水以我为中心迅速冻结。长老的护体罡气与寒潮相撞，爆出漫天星火。在意识消散前，我听见九霄云外传来钟鸣。

七道虹光划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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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峰顶的积雪簌簌坠落，七道虹光化作人形悬于寒潭之上。天枢峰主的紫绶仙衣泛着月华，腰间缀着的六十四卦铜钱串发出细碎撞击声。

"三垣二十八宿齐鸣，星轨倒转。"他抬手截住一片坠落的冰晶，那冰屑在掌心凝成北斗之形，"千年前祖师预言的重瞳者，竟是个寒潭里爬出来的泥猴子？"

我蜷缩在星茧中，看着潭面映出自己泛着银纹的瞳孔。左眼霜花流转，右眼紫气氤氲，这副模样倒真像茶馆说书人口中的妖物。

"且慢。"瑶光峰主忽然掷出玉净瓶，瓶中弱水化作锁链缠住我的脚踝。刺骨寒意顺着经络上涌，却在触及心脉时被某种力量生生截断。

雪地上突然绽开红梅。

救我的少女踉跄着挡在锁链前，她肩头被弱水蚀出森森白骨，掌心却亮起冰蓝道纹："弟子...咳咳...愿以冰魄为引，证其清白..."

寒潭深处传来轰鸣，千年冰魄破冰而出。妖兽额间浮现的星印与少女掌纹完美重合，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团幽蓝光影竟化作冰剑落入她手。

"太虚星契！"摇光长老的拂尘剧烈震颤，"这丫头是北冥海..."

"慎言。"天枢峰主突然掐诀，漫天星辉凝成结界。我听见他传音入密时带着颤音："即刻开启璇玑洞天，请太上长老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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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的更漏声穿过三重结界，我盯着石壁上跳动的鲛人灯。此处说是疗伤静室，倒不如说是玄铁浇筑的囚笼——三十六道禁制锁死了每道窗棱。

"他们给你取了道号。"少女掀开帘幕时带着霜雪气息，玄色真传弟子服衬得她面色更白，"叫'摇光'，说是对应紫微垣伴星。"

我摩挲着腕间星痕，那里还残留着弱水腐蚀的灼痛："那你呢？"

"凝霜。"她将药碗放在玄冰案几上，碗中映出北斗倒影，"天枢峰主说，等星陨阁算出你的命盘..."

话音未落，整座山峰突然倾斜四十五度。我抓住案角，看见窗外星河正在扭曲，二十八宿如同被孩童拨乱的算珠，在天幕上划出凌乱轨迹。

"贪狼移位！"凝霜的冰剑自动出鞘，"有人在篡改星图！"

地底传来琉璃破碎之声，镇压在秘阁下的古卷纷纷悬浮半空。某卷泛着血光的玉简突然炸开，残片中浮现八个狰狞古篆：

“九幽重临，星主泣血”

……

玉衡峰地脉深处，白须长老的护体罡气正被黑雾侵蚀。他面前悬浮着半面残幡，幡上人脸发出桀桀怪笑："当年你们把噬魂幡斩成九截，可曾想过还有重聚之日？"

"清虚师侄..."长老嘴角溢出血线，"你竟将元神献祭给..."

黑雾幻化的手掌穿透他胸膛，捏住跳动的金丹："多亏您老人家暗中修改试炼阵法，否则千年冰魄怎会准时苏醒？"

地脉灵气突然沸腾，无数星砂从岩缝涌出。残幡发出惨叫，黑雾在星火中消散前留下诅咒："待九嶷山倒灌幽冥，我看你们的周天星斗还亮不亮！"

白须长老颓然倒地，袖中滚出半块冰晶。晶体内封着一片染血凤羽，此刻正与千里之外的我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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