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青崖谷被细雨织成一片朦胧的纱,泠风裹着新茶的清苦掠过竹稍。虞晚握着半卷刚出的话本,指尖抚过翻折痕迹,忽闻崖上传来破空鸣叫。
林深之处,赤羽精怪燃烧赤红火焰。尖锐鸣叫刺破云层,振翅间天火坠落,想侧身避让已无可能。张酸强提气海催动剑阵,衣袂被罡风撕成碎絮。
剧痛自胸口炸开,整个人如断线纸鸢坠入谷内。下坠的瞬间,风声在耳畔化作呜咽。朦胧间,他望见崖壁凹陷处悬着株赤红色灵芝。
灵芝下方的藤蔓编制成天然吊床,青衣女子依着轻晃。
“小心!快走!”赤羽俯冲而至,张酸强撑着服下透支的丹药,握紧配剑转身向精怪冲去,如今也只能同归于尽了,只盼那女子能平安离去。
“这鸟真丑。”煞风景的虞晚开口打破了这唯美的画面,素手轻扬,藤蔓骤然生长如活物,将张酸卷至身侧。
指尖轻点,藤蔓瞬间化作万千细锁,缠住精怪羽翼。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好似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张酸这才看清,她青衣上暗绣着月桂纹,每片叶子都泛着柔光。
“抱紧。”声音混着山风落入他耳中,藤蔓如巨蟒盘绕,裹挟着两人顺着崖壁缓缓下降。
落地时,张酸踉跄着倒地却被扶住肩头。女子转身的刹那,碎发扫过他手背,像春雪落在滚烫的伤口上。
强撑着直起身来,却被那扶住肩头的手又按了回去。远处传来精怪不甘的嘶鸣,而他望着被霞光渡成金色的侧脸,忽觉胸中翻涌的血气都化作了春雨。
只好哑着嗓子开口:“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虞晚看着这人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存了几分狭促之味。
“救命之恩?可不见得。”
张酸避开那道戏略视线,将身子挪出她的环抱。“姑娘何意?”
只见身前人站起身来扬了扬手,藤蔓从地下灵活钻出编织成一张新的吊床在空中。
虞晚躺着晃动感叹生活之美好的暇余抽出空来敷衍两句。
“如今你有两个选择,留在青崖谷任我差遣和留在青崖谷任我差遣。”
明明只有一个选择,将她慵懒语调说出总用几分别样之色。
“可否让我回师门向师傅禀报缘由。”
错愕之人变成了虞晚。面上好奇神色不经遮掩。
“你这就同意了?我可没有说时间限制,莫是这一生你都任我差遣呢。”
“救命之恩当如是,师门教导也当还。师门教导只有活着才能更好保护世人。姑娘斩杀害人精怪依然赤诚之心。”
“可否请姑娘与张酸一同回净云宗,禀报掌门。”
“你们宗门好玩儿吗。”虞晚手中编着精致的花环,神情自若。
“应当是好玩的。”看错了,还以为是个小古板呢。
净云宗。
层峦叠嶂的山峰环绕,云雾缭绕其间,比青崖谷多了几分仙气。一条宽阔的青石阶路蜿蜒而上,直通宗门大殿。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人闯山门了。”
虞晚带人刚落地只剩下一道喊叫的背影。
张酸举起的手又缓慢放下。这个蒋辩,就不能看清楚人了再喊吗。他只好故作无事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