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谢危一把抱稳了小皇帝,一双眼却只盯着姜雪宁看。
这一看不得了,方才小皇帝一顿毫无章法的挣扎,已经把宁二包着脖颈处伤口的白纱扯散,未曾完全褪去红痕的伤疤被摩擦得更红了,触目心惊。
尤芳吟也发现了,吓得惊呼出声,谢危皱眉道:“得重新上药了,刀琴,你去请庄上那位大夫来。”
姜雪宁摸摸脖子,觉得他们都大惊小怪了些,还不如她身上那湿衣服糊着难受。
没等她拒绝,谢危似又想到了什么:“娘娘,陛下身上有些发凉,只怕是要风寒加重了,一会大夫来了,还是请大夫替陛下先诊治一番。”
姜雪宁点点头:“这是正事,陛下的身体要紧,我这儿不着急。”
见小皇帝缠着谢危,她也不久留,自去房中收拾换衣,只是走出了几步,依稀听到身后男子低声念着童谣,哄着怀里的皇帝。
这,这还是那个屠尽薛家满门的谢危么?
姜雪宁缩了缩脖子,虽然好奇,但也不敢轻易探究,加快脚步溜掉了,生怕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待用过了晚膳,那大夫才到了。
姜雪宁刚刚喝完一大碗热鸡汤,打了个舒服的饱嗝,就见芳吟领着个一身文士青衣的瘦小女子走了进来。
趁着两人低头行礼的功夫,她偷偷拿帕子把嘴角的油花给擦了。
幸好他们都忙着看她的伤口,并无留意她的一点小尴尬。
“夫人这伤并无大碍,可有平日用惯的膏药?”
这女子大约三十多岁,皮肤微黑,眼睛明亮,一副干练的样子,应当就是秋收他们口中的霍先生了。
芳吟从包袱里找出了盒凝玉膏来,交给了霍先生。
“药倒是好药,却有些温吞了,于祛疤之上效果怕是不佳,夫人可敢试试我自配的伤药?只消三月,说不上疤痕全消,但不会如今日这般发红发肿,便是留疤也只有细线般一条。”
她的手指微凉,衣袖摆动间一股草药香萦绕不去,让人很是安心,也让姜雪宁多了亲近之心,便点头同意了。
这条伤疤是去是留,其实都有用处,也就不太计较。
霍先生大喜,似乎很开心自己的医术得到了赏识,认认真真地替姜雪宁上了药,重新包扎,之后还替姜雪宁诊了脉,开了驱寒的方子。
“宫,,哦,我见过不少女医,但像您这般能扶脉的却是极少。”姜雪宁见她办事利落,很是欣赏。
霍先生微微一愣,旋即摇头:“夫人说的可是宫中那些女医?他们大多是从出生贫寒的宫女中择选,只是在太医院中学过一些皮毛,替那些太医们跑腿办事而已。”
“女医地位低微,太医本就不会倾囊相授,其中更是少有识文断字之人,学医更是难上加难。“
霍先生已写完药方,交给了芳吟。
“可惜,如今世上皆是这般,女子处处受限,只为男子附属。“
姜雪宁点点头,当年她们几人入宫伴读,便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而宫里那些授课老师,大多糊弄了事。
女子困于闺阁,连性命都只能交付给男子。
可世家男子为医,又如何能对女子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