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巴车碾过第九个减速带时,我已经是第一千零一次诅咒同意参加补习合宿的自己。边伯贤的卫衣帽子随着颠簸不断蹭着我的耳朵,这家伙自从发现我右耳敏感后就故意把座椅调成了四十五度角。
“抽签结果绝对公正!”学生会长的狐狸眼在镜片后闪光,我盯着写有「边伯贤」的房卡,听见后方棒球部队长绝望的哀嚎——他的纸条被替换成了「与数学老师同寝」。
推开门的瞬间,我理解了边伯贤今早为什么背着巨型登山包。榻榻米上赫然摆着双人被炉,矮桌上堆满我喜欢的海盐柠檬糖,墙角的懒人沙发被改装成猫窝形状,最惊悚的是浴室磨砂玻璃上贴着我们的Q版贴纸,我的卡通形象正被他画的吸血鬼叼着后颈。
“暖气故障。”他面不改色地铺开两床被褥,却故意让间隔只有一掌宽,“建议共享体温哦。”说着从包里掏出十个不同图案的暖宝宝,排成爱心状摆在枕头边。
被炉下的战争始于晚饭后。我的脚趾刚碰到暖烘烘的桌底,就被某人用脚踝锁住。边伯贤表面淡定地刷着题库,脚背却沿着我小腿缓缓上移,冻得我打翻橘子汽水。他趁机扯过毛毯裹住我们:“取暖费每小时一颗糖。”指尖点着我口袋里鼓起的柠檬糖包装。
深夜温泉的雾气成了他的帮凶。我缩在浴池角落背诵古文,突然被水波掀起的动静吓到——边伯贤竟戴着防雾泳镜从水下钻出,发梢滴落的水珠坠在锁骨凹陷处。“老师说要互助学习。”他晃着防水笔记凑近,热气呵在我冻僵的耳廓,“比如亲身示范‘温泉水滑洗凝脂’的触感......”
我踹向他的瞬间,更衣室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冲回房间时,只见他提前布置的爆米花机正在榻榻米上疯狂喷射焦糖味云朵,懒人沙发缝线崩裂,飞出成串挂着照片的氢气球——全是偷拍我打瞌睡、啃笔头、被旋转门卡住的糗照。
“意外事故。”他顶着满头发亮的爆米花渣,手里还攥着半截可疑的遥控器,“但根据合宿条例第27条...”突然把我压进爆米花堆,“我们需要用体温烘干这些珍贵资料。”
凌晨三点的泡面摊牌时刻,他变戏法似的从登山包掏出折叠星空投影仪。银河倾泻在斑驳的墙纸上时,我发现自己被圈在他用零食包装拼成的结界里。“合宿的真正考题是...”他指尖转着我掉落的发圈,“如何在36小时内让喜欢的人发现——”
窗外突然炸开的烟花吞没了后半句。我望着他映满星火的瞳孔,看清他无声张合的口型。被炉下悄悄勾住我小指的温热指尖,与去年初雪夜便利店那根递来关东煮的食指,在时空中完美重叠。
爆米花机在此刻迸出最后几颗玉米,在投影的流星雨中炸成心形。他笑着接住一颗递到我唇边,齿间咬着的泡面叉子尖端,隐约可见刚被我啃过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