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约定

随着秋天的脚步逐渐临近，林沫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的脸色几乎没有了血色，偶尔咳嗽几声，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片将要随风飘落的枯叶。阿泽依旧每天如约而至，陪她聊些轻松的话题，带她去院子里散步，做她微弱的希望。

但今天的氛围不太一样。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今天怎么样？”阿泽推开病房的门时，看见她已经坐在床上，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那本已经翻过几遍的杂志。

“还好。”她抬起头，眼里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有些疲惫，“只是觉得，时间好像过得越来越快了。”

阿泽点点头，走到她床边，静静地站着，看着她没有往日的轻松微笑，心里一阵沉痛。这个坚强的女孩，身上似乎藏着一种他无法言喻的力量，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面对她渐渐消瘦的身影。他不敢去想，自己会失去什么，他害怕看见她一天天走向终点。

“你想说什么吗？”阿泽轻声问道，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语气。他发现林沫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自顾自地沉默，而是更多地在心里打转。

“我想……”林沫停顿了一下，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我想告诉你，我可能走得不远了。”

阿泽看着她，目光沉沉，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压迫。他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她床前，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每天都陪着我。”林沫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像是远远传来的回响，“可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病，为什么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阿泽有些愣住，他曾经听她谈论过自己的病情，但每一次她总是避开了最深的部分。那种不愿揭开的伤疤，阿泽知道，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完整的、充满希望的女孩了。

“你想告诉我吗？”阿泽终于轻声问道，眼神温柔却带着些许担忧，“如果你愿意，我在这里，随时等你说。”

林沫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有些苍白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或者是想要让自己安稳一点。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就发现了我身体的不适。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只是一直没有去重视。直到病情越来越严重，医生告诉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她停了停，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去描述那种绝望。

阿泽安静地听着，眼里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份深深的同情和理解。他知道，她的痛苦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挣扎。

“为什么不告诉别人？”阿泽忍不住问道，尽管他知道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突兀。

“因为我怕，我怕告诉他们我快死了，我怕他们的眼神变得不一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不想让自己变成别人眼中的病人。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谁会有时间去关心一个已经注定会消失的人呢？”

阿泽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里的微弱颤抖。

“我明白。”他说，“你并不需要别人怜悯，你只希望有一个正常的生活，即使在最后的日子里，也能有一份尊严。”

林沫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的眼睛依旧看着窗外，神情有些迷离，仿佛在回溯着那些曾经的往事，那些没有完成的梦想，那些没有能够实现的希望。

阿泽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想要去做些什么，去改变些什么，哪怕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他明白，自己不能改变她的病情，不能为她做太多，但他可以陪伴她，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感受到真正的温暖。

“你知道吗？”阿泽轻声说道，“无论你经历过什么，我都不觉得你有任何不值得被尊重的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痛苦，但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值得被爱与被陪伴。”

林沫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她抬起头，看向阿泽。她的眼神不再那么空洞，似乎有了些许温度。

“谢谢你，阿泽。”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深深的释然，“我知道，你没有任何责任陪我走到最后，但你仍然做到了。”

阿泽微微一笑：“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做我该做的。你不需要感激我。你给我很多，我只是在尽力回报。”

两人陷入了沉默，病房里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安静而温暖。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柔和的光线打在林沫的脸上，似乎给她带来了一丝平静和安慰。她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眼角的皱纹也似乎没有那么深了。

“阿泽……”她轻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眼中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依赖，“如果有一天，我不再醒来，请你记得我曾经活过，曾经努力过。”

阿泽的心猛然一震，仿佛在她话语的背后，听到了某种深深的告别。他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我一定会记得的。”

林沫看着他，微微闭上眼，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力量。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那是温暖的微笑，像是她从未拥有过的自由与释然。

“谢谢你，让我不再感到孤单。”她轻轻地说。

“这就是我该做的。”阿泽回答道，目光坚定如初。

他们没有再说太多话，病房里静谧无声，仿佛一切都在无言中完成了告别。林沫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一丝安详，而阿泽则静静地守在她的身旁，直到她沉睡。

那一刻，彼此之间的隔阂消失了，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的距离，只有心灵的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