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春天来得迟，三月的风还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慕云歌站在王庭最高的城楼上，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昭阳已经三岁了，此刻正被她抱在怀中，小手抓着母亲的一缕青丝玩耍。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昭阳仰起小脸，心口的金色狼头图腾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慕云歌轻抚女儿的发顶："快了，爹爹说今日会带江南的蜜饯回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熟悉的号角声。慕云歌眯起眼睛，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一队骑兵，玄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男子一袭墨色锦袍，正是离开半月有余的萧煜。
"是爹爹！"昭阳兴奋地挥舞小手，差点从慕云歌怀中挣出去。
萧煜远远望见城楼上的妻女，唇角不自觉扬起。他策马加速，马蹄踏碎一地残雪，转眼便到了城楼下。
"夫人。"萧煜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城楼，将慕云歌和昭阳一同揽入怀中。他身上还带着风尘的气息，却掩不住那股熟悉的松香。
慕云歌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轻捶他肩膀："昭阳看着呢。"
萧煜这才松开些许，从怀中取出个锦盒："江南特产的梅子蜜饯，还有..."他又掏出个精致的银铃铛，"给昭阳的礼物。"
昭阳迫不及待地抢过铃铛，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萧煜笑着捏捏女儿的脸蛋，忽然压低声音对慕云歌道："我见到你二叔了。"
慕云歌指尖一颤，险些打翻锦盒。萧煜握住她的手，继续道："他在江南购置宅院，身边跟着北戎的密探。"
"他想做什么？"慕云歌声音冷了下来。
萧煜摇头："还不清楚。但我已经派人盯着了。"他顿了顿，"云歌，我们该回中原了。"
慕云歌望向南方，那里是她的故土，也是埋葬了太多往事的地方。她轻抚昭阳的发丝："昭阳还小..."
"正因如此，才要回去。"萧煜目光坚定，"让昭阳知道她的根在哪里，也让那些人知道，慕家的血脉从未断绝。"
暮色四合时，慕云歌独自站在庭院里。十五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嘴里叼着封信。她展开一看，是萧煜的笔迹：
"明日启程，走水路。已备好一切，勿忧。"
信纸背面还画着个小像，是昭阳熟睡的侧脸。慕云歌不由莞尔，这个在外杀伐决断的男人，画起女儿来却如此温柔细致。
"夫人。"春桃匆匆走来，"周家派人送来拜帖，说是...要见小公主。"
慕云歌眼神一凛："哪个周家？"
"就是...兵部尚书那个周家。"
慕云歌冷笑："告诉他们，昭阳不见外客。"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等等，把拜帖拿来我看看。"
拜帖用的是上好的洒金笺，落款却是周婉清。慕云歌指尖轻抚那个名字，前世被烈火灼烧的痛楚仿佛又涌了上来。
"娘亲？"昭阳揉着眼睛站在廊下，怀里抱着萧煜送的银铃，"我做噩梦了..."
慕云歌连忙抱起女儿："梦见什么了？"
"梦见好大的火..."昭阳把小脸埋在她颈窝，"还有一个坏女人，说要烧死娘亲..."
慕云歌浑身一僵。昭阳从未见过周婉清，怎会梦见这些？她轻拍女儿后背："不怕，有爹爹和娘亲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当夜，慕云歌将此事告诉萧煜。他眉头紧锁，忽然解开衣襟，露出心口的狼头刺青："昭阳也有感应了。双生蛊王血脉相连，她能感知到危险。"
慕云歌握紧他的手："明日就走？"
"嗯。"萧煜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走水路到江南，再从江南回长安。"他轻抚她发丝，"这次回去，该了结的恩怨，一并了结。"
次日清晨，一艘不起眼的商船悄然离开漠北港口。慕云歌站在船尾，望着渐渐远去的海岸线。昭阳被萧煜抱在怀里，正兴奋地指着海鸥叫嚷。
"夫人，风大。"春桃为她披上斗篷。
慕云歌摇头："我想再站会儿。"她从袖中取出那封拜帖，任海风将其吹入波涛之中。
周婉清...这个前世害她家破人亡的女人，如今竟敢把主意打到昭阳身上。慕云歌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云歌。"萧煜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单手环住她的腰，"别想太多。"
慕云歌靠在他肩上："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萧煜望向远方的海平面："因为他们害怕。害怕慕家重振，害怕真相大白，更害怕...我们的昭阳。"
船舱内突然传来昭阳的哭声。慕云歌急忙赶去，只见女儿小脸通红，心口的狼头图腾竟泛着诡异的红光。
"怎么回事？"她将昭阳抱起来，触手却是一片滚烫。
萧煜脸色骤变："是蛊毒！有人对昭阳下了蛊！"
慕云歌撕开女儿衣襟，果然在昭阳心口发现一道细小的针痕。她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这手法她太熟悉了，前世周婉清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给她下毒的。
"能解吗？"她声音发抖。
萧煜已经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幸好发现得早。"他快速在昭阳身上几处穴位下针，"需要至亲的血做药引。"
慕云歌毫不犹豫地伸出胳膊："取我的。"
"不，"萧煜摇头，"这次用我的。我的血里有蛊王的气息，效果更好。"
他划破手腕，将血滴入一碗清水中。说来也怪，那血入水不化，反而凝成一颗颗细小的血珠，在水中旋转。
慕云歌扶起昭阳，小心地将血水喂给她。昭阳的哭声渐渐止住，心口的红光也慢慢消退。
"暂时压制住了。"萧煜抹去额头的汗，"但要彻底解毒，需要找到下蛊之人。"
慕云歌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周婉清..."
萧煜握住她颤抖的手："等到了江南，我会处理。"
"不，"慕云歌抬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这次，我要亲自来。"
船在波涛中前行，昭阳终于安稳睡去。慕云歌轻抚女儿的脸颊，在心中立下誓言：这一世，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夜色渐深，海面上浮起薄雾。萧煜站在船头，望着迷雾深处若隐若现的灯火——那是江南的第一盏灯塔。
故土，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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