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贾环心事

第四章 贾环心事

夜幕低垂，浓稠如墨，将整个贾府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打破这无边的静谧。贾环的小院，隐匿在这深宅大院的一隅，气氛却显得格外凝重，仿若一层阴霾，始终笼罩着这里，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袭月白长衫的宝玉踏入了小院。他的出现，瞬间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环儿，往后我再不叫你那绰号了。”宝玉的声音温和而又带着几分诚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贾环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惊讶，仿佛眼前这个突然和善起来的宝玉，是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他的目光在宝玉身上来回扫视，似要将他看穿，半晌才吐出一句：“你……莫不是被魇住了！”

宝玉微微皱了皱眉头，气鼓鼓地开口道：“听闻你有朋友打算报复我？我不过是不想姐姐们为我忧心。”他的语气中，既有对贾环的不满，又带着一丝无奈。

贾环扯出一抹冷笑，语气中满是疏离与嘲讽：“宝二爷说笑了，不过是几句玩笑话，怎就传进你耳朵里了，当真稀奇。”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暗自腹诽，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宝玉没有再回话，只是深深地看了贾环一眼，转身便离去了。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落寞。贾环呆愣在原地，望着宝玉离去的方向，片刻后，冲着门外啐了一口：“呸！这会子装好人，谁稀罕！”说罢，他转过头，看向身旁一直静静站着的人，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说吧，还有谁小瞧过你？”我轻声问道，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几分关切。

贾环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往昔那些被人轻视、被人嘲笑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幽幽地说道：“府里人多……”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沉。

忽然，他咬牙切齿道：“金钏儿那贱婢！那日在王夫人房里，我不过讨口茶吃，她却拿话噎我！”说着，他狠狠地跺了跺脚，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那个小丫鬟，听说投井自杀了。”我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

贾环心里“咯噔”一下，神色不自然起来：“许是做了什么丑事，没脸见人了吧……”嘴上虽这么说，可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慌乱，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刚才帮凤姐找了医生，她虽瞧不上你，但也有精明善良的一面，我还不想她死。听说金钏是调戏宝玉后被赶出去，才投井的。”我继续说道，目光紧紧地盯着贾环。

贾环冷哼一声：“哼，宝玉那……罢了，与我无干。”想到金钏儿的死状，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忙不迭地转移话题。

“对了，你在府中就没有朋友吗？”我问道。

贾环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自嘲：“我在府里哪有什么朋友。那些人都只围着宝玉转，没一个瞧得起我。”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恨与无奈，仿佛在控诉着这个世界的不公。

“那小红呢？不算吗？”我又问道。

贾环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旋即低下头，轻声说道：“我与她也只是说过几句话罢了，谈不上什么朋友。”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不要这样，你别这么偏激，还是会有朋友的。”我安慰道。

贾环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怒火：“偏激？府里的人哪一个不偏激？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心里话罢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歇斯底里，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元春呢？我记得她省亲时你不在场。”我突然问道。

贾环面上闪过一丝落寞，声音也低了下来：“那日我身上不好……况且，有宝玉在，也轮不到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失落与无奈，仿佛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孩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其实没有生病，对吧？”我紧紧地盯着贾环，目光中似乎洞悉了一切。

贾环身子一僵，眼神慌乱：“在想什么？不过是病了无法起身，难不成你还盼着我病？”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其实当时她故意不让你参加，对吧？还有元宵节猜灯谜，故意没送你的花灯，对吧？”我步步紧逼，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

贾环嘴唇颤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你莫要胡说！许是那日事多，姐姐一时疏忽，定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求，似乎在说服自己，也在说服对方。

“不是故意的？连宝钗都有礼物，而你却没有，这也是疏忽？”我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贾环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那又如何！许是灯谜太难，我没猜中，姐姐才没给的！”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仿佛在为自己的尊严做最后的挣扎。

我看着涨红了脸的贾环，忍不住笑了：“我不是怕你被针对嘛，没事最好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气氛。

贾环哼了一声：“谁稀罕你的担心。我环三爷也是能担事的，左右不过一个灯谜的彩头罢咧！”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倔强，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可心里却还是在意得很。

“元妃在宫中病重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突然问道。

贾环神色急切：“可消息属实？”旋即低头喃喃：“但宫墙深深，我一个庶子，哪能随便进宫去瞧……唉……”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无奈，身为庶子的自卑与无力，让他感到无比的沮丧。

“放心，我有关系，走吧。”我拍了拍贾环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贾环心中一喜，却又有疑虑：“当真？可这万一被发现了……”他咬咬牙，神色坚定起来：“罢了，为了姐姐我也豁出去了！”说罢，毅然迈出了脚步，向着未知的前路走去。他的背影，带着几分决绝与无奈，仿佛在黑暗中独自前行的孤影，不知前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