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阅读着故事的开篇,幻想着自己成为小说的主角,意犹未尽之时,凉风吹进暖烘烘的屋子,便起身关好窗子。窗外猩红的枫叶和黛紫的天空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一个秋去冬来的故事。我窝在被子里,手边是故事的开篇,困意侵袭大脑,但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了最好的朋友,一样的故事,不同的问法:“后来的故事呢?那个女孩子出意外了?”
“嗯,是的”她点点头,嘬一口手边的花茶:“不妨说,又没出意外——”
她看着我脸上的诧异,拄着胳膊,抬头看着树影斑驳,提笔画下林间的丁达尔:
“后来伤势养好了,只可惜,失去了记忆……”语气像是在暗自神伤,旋即又说到:“好可惜啊,明明她们在一起玩的那么开心……”
她这话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抒发了感慨。她的名字叫夏帧梦,这个故事则是她原创的。故事里那个女孩子是因为车祸导致的脑部损伤失忆。回过神,我便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好友,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反复交叠,她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当中,我不忍心打扰她,便坐到一旁,听着轻音乐,转笔,画着丁达尔。
“是啊,就像老天开了一个玩笑一样,她明明……明明……就在我眼前啊……深黑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她还在听我讲着我们的故事……”我听见了夏帧梦的喃喃自语,她怎么……像是要哭了?
我猛地被惊醒,汗珠顺着头发大滴的落下,猛然间想到了花——那还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天,一束阳光冲破了云层,温柔的照耀在她的身上,花儿为她伴舞,掀起一阵阵花浪……
我清晰的记得,那是蓝色粉蝶花。
门外细碎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站起身,我缓缓走向客厅,是爸爸醉酒回来了吗?刚走出房门,看见一个全身黑的男子,手里持刀。我眼前一黑,有些发晕,但转眼又看见客厅地面上开满了蓝色粉蝶花,感觉到有人拉住了我的手,疲惫的睁开眼睛,“是夏帧梦啊……”我喃喃道,踏上了这片花海,我们就这样彼此肩并肩走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看见碎掉的玻璃渣,清晰的映出小时候面庞,父母永远的争吵着:
“不是说过不要喝酒了吗?”
“少管老子!”
“那就离婚啊!”
爸爸一巴掌毫不留情打在妈妈脸上:“滚开,少提离婚!”
而我也没什么朋友,我只有夏帧梦做我的朋友。
“哈哈哈,这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吗?”
“我才不和怪胎做朋友”
“就是就是,整天自言自语,指不定啊,是不是那里有毛病呐——”说着,手指了指太阳穴。
“大家都说我喜欢自言自语,你也这么认为吗?”我停下手里的画笔,偏头看着帧梦。
“不会,你只是需要陪伴而已。”她轻描淡写的说到。
回忆戛然而止。我感到腹部很痛,我说不出话,夏帧梦看着我说:“时间快到啦……”
什么……时间?
可她却自顾自的说着:“你看这苍月草,生机勃勃的!”笑眼盈盈地看着我。“星河迢里如灵空,
霞日映千则相思。
勤碌伏案于余中,
与风绯烟在汝念。
星闪暮,风舞落。
至日,抵梦,回首相望,汝常在,伴余之路。”
“夏时,汝常在,伴余之路。”空灵的声音,她又说了一遍,撕裂了我身边的一切,也包括她,夏帧梦。刹那间的心醉变的支离破碎,梦……醒了。
“梦境哪有什么苍月草,只不过是你离别编织的谎言而已……”我痛哭着,护士听到响声,“醒了!患者醒了!”我看向床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束新鲜的蓝色粉蝶花。
“苍月草的原型是蓝色粉蝶花,但我喜欢的是苍月草,不是蓝色粉蝶花……”
“苍月草的花语是宽恕,你叫我怎么原谅你……”
“医生说过两个人格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从不分什么你我,主副,我只想你陪我看花海……”
“尤其是蓝色粉蝶花掀起的海浪……真的好美……”
“回来好吗?花该浇水了。”
“帧梦,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看你有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了,因为我出了车祸,脑部损伤导致的失忆是吧?”
“夏帧梦,哪怕你死了我也要告诉你,我这次不会再失忆了,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名字,会永远记得你睡在了苍月草中间……”
恍惚间,我听到了护士的声音,“这孩子真够可怜的,她父亲伪装成强盗蓄意谋杀自己亲闺女,唉……”
另外一个护士也接过话茬:“这孩子还有双重人格和双向情感障碍,尤其是……”她低下声音,慢悠悠的说到:“本人和档案名字不符,她一直说自己叫夏帧梦,夏时死了,活下来的是夏帧梦。”
“那档案呢?”又有一个护士参与了话题。
“档案上的名字是……夏时……”
四月十六号记
我出院了,也想你了,你那边还好吗?
我看到曾经的花海了,有一个小女孩拉住了我,她说:
“姐姐,你喜欢蓝色粉蝶花吗?”
“喜欢”
她拉着我坐在草地上,手指灵巧的将花编成花环,尔后戴在我头上。
“很漂亮!”她说。
我记得你也会编花环
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会好好的活下去
我知道:我不是为了封存回忆而活
而是为了将来的某一天相遇而活
故事的结尾,不奢求自己成为故事的主角,停下画笔,暖风吹进带点凉意的屋子,索性起身将窗户全开,我做了一个梦——一个自己死去的梦。书上的扉页写着自己的名字:夏帧梦。
窗外汹涌的花也诉说着一个故事——一个春离夏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