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暴雨毫无征兆地砸在急诊室的玻璃窗上,林浅刚给最后一个患者换完药,值班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浑身湿透的中年男人摇摇晃晃地冲进来,手里还攥着空酒瓶:“小护士,给老子打止痛针!”
“这位先生,您需要先挂号......”林浅后退半步,试图保持冷静。男人却步步紧逼,猩红的眼睛在她身上逡巡:“挂什么号?老子现在就要......”话音未落,带着酒气的手掌已经朝她肩膀抓来。
千钧一发之际,黑色身影如鬼魅般闪入。萧墨的黑色风衣还在滴水,苍白的指节死死扣住男人的手腕,骨节泛着青白。“滚。”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男人醉醺醺地扭头,看清来人后突然狞笑:“哟,萧总也来英雄救美?听说你妈在这住院,不会是怕我......”话没说完,萧墨的拳头已经砸在他脸上。林浅看着男人重重摔在墙角,额头渗出鲜血,而萧墨还在一步步逼近,像是失控的野兽。
“萧墨!”她冲过去抱住他紧绷的腰,“别打了!会出人命的!”男人的身体在她怀中剧烈颤抖,攥紧的拳头迟迟不肯松开。走廊传来保安奔跑的脚步声,林浅踮脚按住他泛红的眼睛:“别让你妈妈看到......”
这句话像是开关,萧墨浑身的戾气骤然消散。他猛地推开林浅,踉跄着后退两步,黑色衬衫上洇开大片雨水,也不知是外头的雨,还是额角的汗。林浅看着他转身要走,压抑了多年的委屈突然决堤:“萧墨!”
她冲过去扯住他的领带,丝绸在掌心冰凉。暴雨拍打着走廊的落地窗,雷声炸响的瞬间,林浅仰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当年你在梧桐树下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现在算什么?玩消失的是你,冷眼相对的也是你!”
萧墨喉结滚动,伸手想碰她的脸,又在半空僵住。记忆突然翻涌——七年前的雨夜,同样的暴雨倾盆,他抱着高烧的林浅冲进医院,在急诊室门口发着抖承诺:“浅浅,我会一直保护你。”
“我父亲查出癌症那天,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林浅的眼泪混着雨水滑落,“我在手术室外等了整夜,最后......最后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攥着领带的手指微微发白。
萧墨的眼神剧烈震动,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你说什么?叔叔他......”他的声音突然哽咽,“那天我手机掉进泳池,等发现时已经太晚了......我去你家找你,只看到空荡荡的房子......”
雨声轰鸣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林浅这才发现,萧墨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是青色的胡茬,风衣口袋露出半截诊断书——是他母亲的阿尔茨海默病复诊单。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竟如此憔悴。
“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后悔。”萧墨的额头抵上她的,滚烫的泪水滴在她锁骨,“我拼命工作,收购了那家医疗公司,就是想找到你......”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看到你胸牌的瞬间,我连呼吸都忘了。”
林浅的手指颤抖着抚上他的脸,触感陌生又熟悉。七年前那个说要为她遮风挡雨的少年,此刻正像溺水的人般紧紧抓着她。窗外的暴雨渐渐转小,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却再也惊扰不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萧墨,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她的嘴唇擦过他冰凉的耳垂,“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和阿姨。”男人猛地将她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声呢喃:“对不起,浅浅,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走廊尽头,张阿姨扶着门框,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她颤巍巍地摸出藏在口袋里的星星,轻轻放在窗台上。雨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在星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仿佛照亮了那段被时光掩埋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