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崩塌的轰鸣声中,伊莱的机械右臂突然反向扭曲,装甲板缝隙迸出蓝血电弧。金属地面在她脚下四分五裂,灰雾像活物般缠绕住她的脚踝。坠落时抓住的断裂导管在掌心划出血痕,鲜血与蓝血交融的瞬间,记忆漩涡的金蓝色光路在眼前炸开。
"抓紧我!"棕发男孩的幻影从数据流中伸出手,锁链纹身正以与摄像机红灯相同的频率闪烁。他的指尖刚触及伊莱的手腕就像素化消散,灰雾里传来金属环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
机械臂内置显示屏疯狂刷新着矛盾指令:【终止程序扭矩不足】与【记忆载体融合度100%】交替闪现。伊莱在坠落中瞥见那枚滚动的金属环,内圈刻痕正溶解重组,变成与锁骨胎记完全吻合的齿轮纹路。
六岁时的记忆碎片突然刺入脑海。无影灯下,母亲戴着金属环的右手将针管刺入自身脊椎,抽取出的淡金色液体在试管里泛起珍珠母光泽。针尖刺破幼年伊莱皮肤的刹那,金属环内侧浮现出此刻正在重组的刻痕。
"你才是第一个样本..."男孩的声音被记忆漩涡撕碎,他的身体已经消散到腰部,用残余的手臂指向伊莱锁骨,"她把自己做成了原始载体..."
机械臂突然暴起,五指张开刺向伊莱咽喉。装甲板爆裂露出更深层的显示屏:【制动阀需双密钥转动】。金属关节摩擦的火星溅到金属环上,环内侧新浮现的【原始样本】字样突然发烫。
伊莱侧头避开机械臂的突刺,后颈接口迸发的蓝光在灰雾中划出锐利轨迹。母亲残影的数据链从漩涡深处射来,像素化的嘴唇最后一次开合,放大的口型变成摇篮曲的旋律。
"不!"伊莱用左手死死按住失控的机械臂,指甲陷入装甲缝隙。真实血液顺着肘关节滴落,在触及金属环的瞬间突然悬停,每一滴都映出不同的记忆碎片——午夜实验室里母亲抽取骨髓的画面;车祸现场血泊中反光的金属环;脊椎注射器里流动的琥珀色液体...
棕发男孩的幻影突然从蓝血蒸汽中凝结成形,锁链纹身崩解成的血网缠住母亲残影的数据线。"活体密钥必须配合机械密钥。"他的声音被突然加剧的雾障扭曲,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伊莱通过唇形辨认出是"摇篮曲第三小节"。
金属环突然发烫,伊莱条件反射般哼出七个连续降调。声波在蓝血光路中撞出涟漪,母亲残影的二进制锁链应声断裂。手术台下的摄像机红灯加速闪烁,节奏与声波频率完全吻合。
机械臂的突刺在最后一厘米停住,指尖离喉结仅剩发丝距离。装甲板下渗出蓝血,在空气中凝结成记忆棱镜。棱镜旋转投射出从未示人的画面:母亲将标着"A-0"的试管藏入自己胸腔,她的右腕静脉处,分明有着与伊莱完全相同的齿轮印记。
"接住!"男孩幻影用尽最后力气,将染血的金属环按向伊莱左手。他的身体随着这动作完全像素化,消散前最后的唇形拼出"制动阀"三个字。
金属环触及掌心血痕的刹那,金蓝色光路突然实体化。伊莱的机械右臂不受控制地转向锁孔状光路,装甲板层层剥落,暴露出核心舱里嵌着的微型培养舱——舱体表面的电路纹路与试管完美吻合。
母亲残影的数据链全部绷直,像素化的面部突然清晰了一瞬。伊莱看见她右眼滑落的虚拟泪滴,那滴"泪水"在坠落过程中变成二进制代码组成的"对不起"。
蓝血顺着舱体滴落,在空气中凝结成新的记忆棱镜。棱镜旋转投射出最终画面:母亲将金属环套在六岁伊莱的小指上,注射器里的淡金色液体正缓缓推入女孩脊椎。她的嘴唇在画面外蠕动,口型是"咬紧"。
机械臂突然刺入锁孔光路,伊莱几乎能听见齿轮咬合的金属摩擦声。锁骨处的胎记迸出火花,与金属环内侧刻痕迸发的蓝光在空中交织。整个空间剧烈震动,灰雾被金蓝色电弧撕裂,露出通道尽头正在崩塌的银色门框。
【原始样本验证通过】。
金属环在掌心发烫,内圈新浮现的文字透过皮肤灼烧进神经。灰雾吞噬空间的最后瞬间,伊莱看清了母亲残影彻底消散前的最后动作——她虚拟的右手小指抽搐着,做出转动钥匙的手势。
手术室地面彻底塌陷,露出下方涌动的灰雾。在崩塌的金属地面中央,两道金蓝色光路交织成锁孔形状。机械臂装甲板上,【制动阀扭矩不足】的提示被流动的蓝血覆盖。新浮现的文字在崩塌的空间里格外刺眼:
【终止程序已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