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逐渐消散,我的视线恢复清晰。眼前不再是那猩红的云霞和枯骨遍地的荒原,而是一个空旷无垠的虚无之地。这里没有任何实质的存在感——没有天,没有地,甚至连时间的流动都仿佛被冻结了。四周飘浮着无数碎片,每一块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沉睡在记忆,在召唤我靠近。
胸口的凤凰印记开始震颤,灼热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它似乎指引着我,将我引向那些破碎的画面。我迈开脚步,朝最近的一块碎片走去。脚下的每一寸虚空都无声地吞噬着我的气息,但这种空洞感却让我更加警觉,仿佛稍有不慎,便会永远迷失在这里。
当我的指尖触碰到第一块碎片的刹那,一股冰冷的气息席卷全身。画面骤然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祭坛依旧高耸,但这次跪在上面的人是我母妃。她的身影瘦削而单薄,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倔强所包裹。泪顺着她苍白的脸庞滑落,却没有一声啜泣打破寂静。她身后站着父皇,双手沾满鲜红的血迹,目光冷厉得像刀锋一般刺穿人心。
“这是命运的选择。”他的声音低沉而决绝,“为了大胤,我们必须牺牲。”
我愣住了,那一瞬间,我感到所有的愤怒与痛苦都被这句冰冷的话语击碎。这就是我一直抗拒的东西——所谓的“命运”。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下一秒,碎片突然炸裂开来,化作一道刺耳的声音直击我的耳膜。
“你真的相信你能改变这一切吗?”那声音带着嘲弄,却又透出隐隐的悲怆,就像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在质问我的信心是否足够坚定。
还未等我平复心情,更多碎片从虚空中涌出,每一个都呈现出不同的片段。有的是幼年时躲在母妃裙摆后窥视朝堂的自己;有的是跪在灵堂前数着檀香灰的少年;还有的,则完全陌生——那是另一个我,站在荒原上,手持骨刃,双眼布满血丝,疯狂地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总要我承担这些!”
每一个片段,每一个“我”,都在逼视着现在的我。他们或质问、或哀求、或怒吼。“你准备好了迎接毁灭的代价了吗?”其中一人逼近我,嗓音沙哑,眼神中充满了怨恨。“还是说,你只是个懦夫,连反抗都不敢?”另一人则低声喃喃:“不要让这一切重蹈覆辙……放过自己吧。”
这些质疑像潮水一般涌来,压得我喘不过气。胸膛里的凤凰印记忽然剧烈燃烧起来,炽热的疼痛让我几乎跪倒在地。汗水顺着额头滴落,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明白,这一切不是偶然。印记在考验我,它需要知道我是谁,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如果我现在退缩,就再也没有机会摆脱那个囚笼。
“景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望去,父皇的身影正缓缓浮现。他依旧穿着那件绣有龙纹的玄色长袍,目光如剑般穿透空气。“这是最后的机会。”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果你执意闯入那扇门,就没有回头路了。你会失去一切,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的拳头攥得更紧,指甲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退缩。沉默片刻后,我缓缓举起骨刃,金错刀划过掌心,鲜血顺着刀刃流淌。在血液接触到骨刃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被点燃,白光急速收缩,凝聚成一扇巨大的金色大门。
耳边响起母妃温柔却坚定的声音:“自由从来不是被给予的,而是用血与泪换来的。”
我没有犹豫,径直迈出步伐。踏入大门的瞬间,胸口的凤凰印记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化作一只展翼的金凤凰,飞向天空。这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长久以来背负的一切枷锁。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再次震撼——金色大门后的世界,竟是一座悬浮于宇宙之中的孤岛,周围群星环绕,闪烁着异样神秘的光辉。
这里并非终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等待我的,将是更大的挑战与未知的命运。我的脚步终于踏上了岛屿的土地,鞋底与石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回响。我握紧手中的骨刃,目光坚定地向前望去,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前方多么艰险,我都不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