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可不成。”温壶酒作尔康手,挽留道,“姑娘,江湖风波恶,要提防有心之人,我和小百里就算了,你从天而降时天生异象,我对外称你是我义女,刚学成归来,鄙人不才,冠绝榜上第四甲,还是能护住你的。”
云澜思索了一下,也对,她现在对外界不了解,身上又没钱,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也不知能否自保,温壶酒在江湖上地位颇高,跟着他或许能更快地了解这个世界,找到回家的路。
于是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百里东君一听云澜答应留下,顿时喜笑颜开,“仙子姐姐,我~”
“打住,你别叫仙子了,叫我的名字吧。”云澜打断他,潮光心法虽驻颜养寿,可故梦台记载,年纪最长的前辈在百岁后的几十年间,也会归于深海,按岸上人的年纪算她现在已经二十岁,正外出历练,在海渊碰到风涯前辈,还是高估了自己。
“云澜?”百里东君摇摇头,“你现在是舅舅的义女,那你就是我表妹啦,阿澜表妹,你再给我讲讲海里的事情呗。”
云澜:“你怎知你比我大,难道就不能叫我表姐?”
百里东君:“不要,我就要当哥哥,阿澜表妹,你给我讲讲吧。”
被他缠着没法,编了些往常说给白露的趣事说给他听。
温壶酒走到屋外,对着月色独饮,这姑娘年纪轻轻修为已达逍遥天境,又是域外之人,把她留在东君身边也算好事。
百里东君缠着云澜说了一晚上,还拿出他自酿的酒,二人醉醺醺的睡到了中午。
云澜睁开眼,就看见百里东君手托着脑袋就这么坐在她床边睡着了。
少年睫毛纤长,皮肤白皙,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光滑的连毛孔都很淡,这脸是真好看啊,从眼睛往下是微粉的嘴唇。
百里东君其实早就醒了,看着云澜盯着他发呆,表情生动,一会瞳孔聚散,一会皱起眉头,于是出声,“阿澜,你在看什么?”
云澜回神,脸上带着被抓包的窘迫,“没,没什么啊。”
百里东君:“既然没事,我带你去看司空长风,你从天上掉下来,是他接住你的。”
云澜点点头。
浴桶里,司空长风紧闭双眼裸着上身,浴汤里各种奇奇怪怪的药,他额上浮出点点汗滴。
云澜跟在百里东君身后进来就看见一位长得老好看的少年,心里小人尖叫,此人容貌跟凌琅师兄比起来也不差。
云澜:“东君,他怎么了。”
百里东君:“他受伤了,不过不必担心,我舅舅可是用毒高手。”
不是,用毒高手跟治病怎么看怎么都不搭,又想起来药王谷里素问与九灵,医毒不分家,也许,他真有办法呢。
温壶酒这时进来,“我用五毒断肠压制了他体内的暗伤,这个毒我解不了,所以我会送他去药王谷,那辛百草号称天下没有他不会解的毒,所以,他解了我下的毒,他的暗伤他就会以为是我留的后手,他就会竭尽全力的救他了。”
云澜疑惑开口,“药王谷?”
百里东君问道,“怎么了?”
云澜摇摇头,她身上好像带了回魂丹和大还丹,待她回去找一下,就拿来给司空长风吧,也不知道对这个世界的人有没有效。
傍晚,黛瓦上积着三两滴残雨,顺着翘起的飞檐坠落。
云澜拿了百里东君酿的桑落酒,独坐客栈二楼长廊,“枇杷已熟粲金珠,桑落初尝滟玉蛆。”
思念如潮水涌来,白露师妹,师兄,掌门还有潮光的姐妹,此方世界茫茫,前路杳杳。
“小娘子,怎会在此独饮?”
云澜往对面屋顶看去,是两位身穿黑衣的少年,一人手持墨伞面无表情,一人指尖攥着指刃小刀,笑嘻嘻的,正是刚开口之人。
云澜:“今日怕是不巧,酒已经被我喝光了,要不,下次?”
苏昌河飞身而来,不客气的径直坐下,“敢问姑娘芳名?”
云澜打量着眼前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生的倒是好看,笑了笑,“问别人姓名前不该自我介绍一下吗?”
“我是苏昌河,那边撑伞的是苏暮雨。”苏昌河抬起下巴,向对面示意。
“潮生宫弟子,云澜。”云岫说完又继续望着月亮。
苏昌河与苏暮雨面面相觑,互相在对方眼里读出了疑惑。
苏昌河:“云姑娘,潮生宫是何地啊?”
云澜似是有些醉了,这两人明显是打探消息而来,但她也起了玩乐心思,徒手引水幻化出潮生宫的虚影。
宫檐镶嵌会发光的水草与礁石,鱼儿穿行其间,鲜红的珊瑚随着海水的浮动,深海微光与宫殿内发光生物交相辉映,营造温馨而神秘的氛围。
苏昌河张大嘴巴,“东海有仙宫,珊瑚作栋梁,这是水下龙宫吗?云姑娘,你从海里来?”
云澜挥手打散虚影,“我潮光弟子自幼便居住在潮生宫学习功法,潮生宫地处深海,我们一般不会轻易上岸的,所以外人常言,深海的宫殿里居住着一群鲛人,他们保卫海里的安宁。少年人,如此,你怕不怕?”
少女脸上带着醉酒的酡红,眉目如画,一凑近,苏昌河便闻到她身上的海水气息,他一时呆住。
苏暮雨此时收了伞飞身过来,抱拳行了一礼,就拉着苏昌河离开了。
苏昌河:“暮雨,你干什么?我还没问完。”
直到两人消失在墙角,云澜笑了,“辗转魂梦所惊,犹使我泪相盈。”
趴到桌子上,云澜眼角滑落一滴泪,随即沉沉睡去。
一旁柱子后面,司空长风今日醒来看见桌上的两瓶药,那药闻着珍贵,问了温壶酒才知是云澜给他的,他吃下一粒回魂丹,身体顿如残木回春,可此药毕竟不是解毒的,他还是要去药王谷一趟。
本是来找云澜道谢,却听见了三人谈话,行走江湖间,在他认知里,人不可能生活在海底,这位姑娘身上的谜团极大,又见她已睡去,担心夜晚湿露寒气,俯身将少女抱起。
行走间,她身上的海浪气息裹挟着桑落酒味缠绕于他的指尖,发梢,少年人耳朵泛起浅粉色,又暗自压下,他,是个将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