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劫起

桃木巨剑的裂痕中渗出淡金色的雾，雾气所过之处，十万宇宙的天空碑文开始融化。少年低头看着胸口的空洞，星砂流泻的轨迹竟与建木年轮完全吻合。他忽然轻笑，手指蘸着流出的星砂在虚空勾画——每一笔都让某个宇宙的桃树凋零重生，花瓣化作血色符文填补碑文裂缝。

"九万次轮回，你还没看透么？"青桃表面的少年面容突然裂开，露出内部蠕动的青铜齿轮。齿轮转动间，被斩碎的玄灵珠粉末从虚空逆流重组，凝成三百六十面棱镜环绕建木。每面棱镜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惨象：有宇宙被桃树根须绞碎成星砂，有世界因碑文融化而坍缩成奇点，更多的则是生灵在跪拜建木时突然血肉崩解。

少年踏着坠落的桃瓣跃起，足尖点在棱镜表面。镜中惨象突然具现为实体：被绞碎的星辰化作流星火雨，坍缩的奇点爆发出吞噬万物的引力漩涡，血肉崩解的生灵残躯扭曲成魔物。他挥剑斩灭魔物的刹那，桃木巨剑突然生根，根系扎入掌心，贪婪吮吸着道种青桃残余的能量。

"你以为挣脱的是我的算计？"青桃内部传出齿轮咬合的刺耳摩擦，"建木本就是归墟的血管，而你......"巨剑剑柄突然裂开深渊巨口，"不过是运输养料的血细胞！"

少年右眼黑洞逆旋，左眼白洞迸发的光芒却在巨口獠牙间折射。他发现自己被困在光的囚笼里，每道折射的光束都在改写体内星砂的序列。皮肤表面浮现青铜纹路，发梢末梢开始结晶化——他正在被建木同化成输送养分的导管。

危急关头，翡翠湖的虚影突然从胸口的空洞中渗出。湖水中升起十万根锁链，锁头却是他曾斩灭的魔修残肢。残肢们掐动不同法诀，在虚空布下反相归墟大阵。少年福至心灵地折断左手小指，断指化作桃枝插入阵眼："以我道骨，逆溯轮回！"

大阵逆转的刹那，建木年轮中飞出无数光蝶。蝶翼上刻着过往轮回的碎片：第一世他是一株被林凡浇灌的桃树苗，第三千世化作斩灭归墟的剑仙，第八万次成为蜂巢宇宙的养料......所有光蝶扑向青桃，翅膀上的画面汇聚成洪流，冲垮了齿轮运转的秩序。

青桃表面剥落青铜碎屑，露出内部跳动的翡翠核心。少年一剑贯穿核心，却听到十万宇宙同时响起的婴儿啼哭——每个新生儿的眉心都浮现微型青桃印记。建木在崩塌中重组，枝干化作无数脐带连接着那些婴儿，从他们体内抽取某种莹白能量。

"这才是真正的道种。"林凡的声音从每个婴儿口中传出，"九万次轮回炼出的纯净愿力。"脐带突然勒住少年脖颈，将他拖向建木根基处的混沌卵。卵壳表面浮现的画面令他毛骨悚然：卵中蜷缩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胚胎，手中握着由十万宇宙铸成的桃木剑。

"你是我，我即众生。"胚胎突然睁眼，瞳孔中流转着九万次轮回的沧桑，"此剑名唤'无相'，斩的便是你这最后一缕私念。"

少年在窒息中轻笑，星砂流尽的胸腔里亮起一点微光。那是在翡翠湖底吸收的往生阵残力，此刻化作一柄琉璃小剑，轻柔地划开脖颈间的脐带。他坠向混沌卵时，残存的左手按在卵壳表面，掌纹突然与胚胎手中的剑柄共鸣。

"谢了。"少年指尖点在胚胎眉心，"这无相境，我收下了。"

卵壳炸裂的强光吞没了十万宇宙。当光芒消散时，建木已枯朽成普通的桃树，树下靠着个雕刻阵图的樵夫。他脚边生锈的桃木剑微微颤动，剑身映出的星河里，某个婴儿眉心的青桃印记正在缓缓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