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钟鹏捋了捋自己弄皱的衣服，然后从万象袋里拿出一件衣服给男孩：“小兄弟，家在哪里还记得吗？”
男孩眼睛如鹰隼般锐利，他低眉顺眼面对着关钟鹏，摇摇头，这个人为什么要救他？他又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
“这些银子你拿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
话音未落，男孩沙哑的声音像粗粝的石子，滚过关钟鹏的耳畔。
“我没家。”
关钟鹏回身的动作一顿。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斑驳地落在男孩脸上。那双眼里的锐利褪去了些，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近乎固执的茫然。关钟鹏借着这光线仔细打量他——脸脏污得几乎看不清五官，但脖颈和手腕露出的一些旧伤痕，形状奇特，不完全是打斗所致，倒像是……某种烙印的边缘。衣裤破烂，但布料质地却并非最粗劣的麻布，脚上那双磨烂的草鞋边，隐约露出一点不寻常的暗红色纹路，像是丝线绣的，又被刻意磨损。
这不是普通的流民或逃犯。关钟鹏眼神微凝。
“没家？”关钟鹏语气不变，甚至更温和了些，走回两步，目光却似不经意扫过男孩紧攥着钱袋的手——指节粗大，虎口和食指内侧有厚茧，是长期握持某种器械留下的，但分布又和寻常兵士或农夫略有不同。“那总有个来处。官兵为何追你？闯卡可是死罪。”
男孩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线，低下头，沉默像一道墙。只有胸腔剧烈起伏着，牵动手臂上那道新添的刀伤，血又渗出来几缕。
关钟鹏不再追问。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青瓷小瓶，拔开塞子，一股清苦的药香弥漫开来。“手伸过来。”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男孩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没动。
“伤口不处理，走不出三里地，你就会因失力发热倒下。到时候，不用官兵，山里的野狗也能要了你的命。”关钟鹏说着，自顾自拉起他受伤的小臂。男孩肌肉瞬间绷紧，却意外地没有挣开。关钟鹏手法利落地洒上药粉，又用干净布条包扎。药粉触及伤口带来刺激的疼痛，男孩只从牙缝里吸了口冷气，哼都没哼一声。
“多谢。”包扎完，男孩生硬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
关钟鹏将药瓶塞回怀里，似在沉吟。夜风穿过林隙，带来远处依稀可闻的、并未放弃的搜捕呼喝声。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无比：“你脚踝上的刺青……”
男孩在听到“刺青”二字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那丝刻意伪装的茫然如潮水般褪去，鹰隼般的锐利再次迸发，甚至带上了近乎野兽般的戒备与凶光。他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关钟鹏看似随意实则铁箍般的手稳稳按住。
关钟鹏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目光落在那几乎被草鞋磨烂、却仍透出暗红丝线纹路的脚踝处，声音依旧平稳：“金线绣鳞，隐于皮肉，非绣非刺，乃是‘金蚕附’秘法所留。这天下，识得此法，且需以此法标记的，据我所知，只有东京汴梁禁军金枪班，专司护卫内廷、仪仗，乃至……某些不便宣之于众的‘皇家私务’。而金枪班教头，家传宝甲‘赛唐猊’，枪法独步天下，更有一手不传之秘，便是这‘金蚕附’的辨识与破解之法。你是金枪班教头？”
关钟鹏有些疑惑了，这么年轻不应该，但是按照他的推断眼前这位俊朗少年应该是徐宁无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