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来在那一刻呼吸停住了。
随后是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又迅速从四肢褪下去，余下指尖的冰凉。
你带着笑意的诘问像是一把精致又锋利的小刀，一点一点剖开他小心翼翼维护的伪装，露出内里最不堪，最粘稠的嫉妒与自卑。
“姐姐...何必这样刺激我...”
声音干涩地如同砂纸摩擦。
好想逃跑，好想逃离这个让他感到羞耻狼狈、无地自容的境地，可双腿犹如灌了铅死死钉在原处。
“我只是想知道...”
泛着酸意的眼眸再次抬起，看到的是你已经站起身，平静的面色上找不出一点刚刚所见的玩味、恶意，仿佛你从未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朝他走近一步，李鹤来却因你这个动作本能地害怕想后退，动作却慢了半拍，你的手已经指到了他心脏。
目光不容他回避地紧紧锁住他的眼睛。
“你现在看着我的时候，这里，到底是酸的、涩的、苦的，还是裂开的？是碎的。”
但是李鹤来没有回答，你看着他眼中聚集的那团雾气，后面满是茫然和无措，孤零零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大型犬。
“鹤来，你觉得我在挖苦你是吗？”你这样问着，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你觉得我在挖苦你笨拙，你的软弱，你的...不敢上前？”
李鹤来唇抿的更深，像是默认。
“可在我看来，那是谨慎，是稳重，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我感受到左右为难的尊重。”
那星光湮灭的眸子里突然就又升起了一丝曙光，听着你继续说下去。
“他们那几个...因性格不同，所以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明里暗里的争抢我。但只有你，李鹤来，你一直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等着，又适当地不会让人产生心理负担的示好。你的隐忍与克制给了我最充足的呼吸空间。”
“在这片围绕着我争锋角逐的土地，你成为了最特别，也第一无二的存在，并且......”
你忽然又勾唇笑起来，眼中浮现出一点让李鹤来感到无比熟悉的狡黠的笑意，几乎在这惊愕和狂喜即将到来的时刻快又被恐惧所代替。
“我以前不就说过了，我喜欢鹤来这类型的男人吗？”
什么时候说的？
李鹤来突然感到茫然，然后迅速回忆过往，树林...烧烤...七人...匹配，星座！
【郎有情，妾有意，若咱俩凑成一对...】
【天作之合】
【不如你就从了我？】
【……】
男人的瞳孔紧缩，呼吸滞住。
那段后来被他冒失和黑历史的发言，原来你一直都记得。
“倒不是说摩羯踏实稳重之类的。而是我喜欢钱，鹤来你正好腰缠万贯。比起去你家做保姆，还是直接嫁入豪门来得轻松实在。也别觉得我俗气什么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过......”
你突然一皱眉，似感受到困惑。
“认识这么久以来，我好像也没从你身上捞到什么啊？”
滚珠咕溜转了一圈，神色迷惘，这也活得太失败了，简直是当捞女的反面教材样本。
“算了，不重要了，反正我自己也能赚。”你手一挥，又无所谓起来了。
“说来也搞笑，进来的比你们晚，现在工作得却比你们早，听说你们那个企划里已经有几个退出了？不会他们都比你们先找到工作吧？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出道，有消息吗？不趁着这段时间大爆出道，准备等到粉丝被消耗掉热情都跑光了出道吗。算了，sm惯常如此，拖拖沓沓地跟上了年纪的男人前列腺造反一样淅淅沥沥尿也尿不尽。”
出现了！姐姐的神奇比喻！
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竟让这原本紧张凝重的气氛逐渐缓和轻松下来，李鹤来这才敢动动发僵的脸，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意。
你看着他那让人尴尬的假笑，换平时都要笑话出声了，但今天是来说正事的。
“这一晃，又快一年了，我的生日也又要临近，你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我吗？不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吧？”
你眼睛一弯，笑嘻嘻的，还真让话语少了几分诚恳郑重感。
“以前确实是在开玩笑啦。”随后你也承认了，但立马又收起笑容，严肃起来，“但现在是认真的。”
“我可做不到你那么有耐心，既如此...”你又朝他走近一步，胸膛几乎都快贴在一起，定定看着他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交织成复杂光芒的眼眸，声音平静，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我只给你三个数，让你决定要不要躲开。”
“三——”
“二——”
在那个短暂，几乎是永恒的停顿里，你看到了他眼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化为决然，随后，是你踮起脚，主动吻上去。
“一。”
双唇接触的瞬间，李鹤来像是被接通了电源，浑身巨震。
那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吻，带着阳光的暖意和令他熟悉安心的香气，没有躲开，几乎像沉睡过去一般安静伫立。而在这短暂的僵持后，是下意识环住你的腰，紧紧拥入怀中，生涩而急切地回应起来。
不像是李河民那样充满独占意味的宣告，也不是JayJay那样充满试探的渗透，更不像是李松河那样充满危险的掠夺。
他笨拙，甚至有些慌乱。
还带着孤注一掷的虔诚，和积压已久的滚烫的情感，像是在漫长的黑暗里航星已久，然后终于看到了指引方向的灯塔，然后万分激动，义无反顾地奔赴过去。
……
“好的，我马上来。”
你挂了vesper的电话，准备跟李鹤来道别。
目光再一次流转到他脸上的时候，刚闭着眼睛看不到他表情，此刻是他再也不掩饰情感，专注深情得凝视着你，尚未散去的情欲还弥漫其中，眼角浮着一缕迷乱的绯红，仿佛还在回味。于是那所有未尽之意，就都融在那幽深而压迫的黑眸里，仿佛无声地诉说着他还想再次一吻你芳泽的渴望。
这张脸，生得有攻击性，也生得更有性张力。让你所接触到视线他的那一秒，心瞬间抖动了一下，却借着那过往经验快速地将那一点慌乱用镇定覆盖过去。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还有工作。”
你朝他笑笑，看他不说话，仍是神色痴迷地盯着你，心中无奈叹口气，转身要走。
却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梦。”
落你耳边的声音发颤，似似现在回神过来才惊觉刚刚的荒唐。因为毫无预兆，一切都发生地那么快，快到令他感觉不真实。
“那确认好了吗？”
“确认好了，姐姐...好会亲...”
比你高出一截的男人此刻脸恨不得埋到你肩膀，或者是埋到你怀里去，好让你看不见，感受不到他滚烫的双颊。
“加油，你也可以的。”
你倒是大大咧咧，没半点害羞心思，还鼓励起他。
“多练习就可以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跟姐姐再次这样练习？”
他小心翼翼，又含着一丝急切，贴在你耳边轻声询问。
“等我通知。”
“...嗯。”
你的脸颊被他点头时细软的头发蹭地微痒，按理说，得到答复后他应该将你放行，可却截然相反地揽得更紧，背部紧贴他隔着衣物散发微微热量坚实的胸膛，舍不得你走。
你也正好差点忘了嘱咐他一句：“不能告诉河民哦~”
是俏皮的口吻，然后你在他放轻力道的怀抱中转身，继而他嘴边又落下一吻。
李鹤来弯起眼睛，朝你温和地笑。
“姐姐刚刚问我的问题，现在看到你是怎样的心情。上面列举的那些感受都不是。”
他摇头，并回答：“应该是辣的。”
“喜欢姐姐，如同烈酒入喉，灼在喉间，刻在心里，烧尽五脏六腑，烧地血液沸腾，还呛得人控制不住眼泪下落。烧得人空荡荡的，只剩一副摇摇欲。坠脆弱干枯的骨架。但却还是想再一次咽下，就像是饮鸩止渴、”
“却也甘之如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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