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约好了个时间一起去采风。
汽车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时,凌颐檀下意识扶住了琴箱。
温韵坐在他旁边,正对着车窗拍照,镜头里掠过成片的野山桃,粉白的花瓣被风卷着扑在玻璃上,像场流动的雪。
宋艺言还有半小时到民宿。
宋艺言从副驾回头,手里晃着张手绘地图。
宋艺言昨天沈故说后山有片竹林,傍晚能看到月亮从竹梢钻出来。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沈故,对方正低头调试录音笔,耳后别着支铅笔——那是上次庆功宴上,他顺手递过去的鼓槌形状铅笔。
沈故忽然抬眼,正好撞上他的视线,宋艺言慌忙转回头,假装研究地图,耳根却悄悄发烫。
沈故倒是觉得没什么。
她还在思考,怎么婉转的表示拒绝才能不伤宋艺言这个年下小狗的心。
车后座传来温韵的笑声。
温韵某人昨天打包的压缩饼干,是不是该拿出来分了?别想狡辩,我可是看见了。
凌颐檀这才想起帆布包里的零食,忙不迭地翻找,指尖却触到个硬纸筒。
打开一看,是卷全新的吉他弦,包装上贴着张便利贴,是温韵的字迹。
[备用弦,别总弹断了才找我借。]
他抬头时,温韵正望着窗外笑,阳光穿过她的发隙,在鼻尖投下细碎的光斑。
温韵对这个腼腆的练习生真的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可可爱爱。
民宿藏在竹林深处,木楼带着吱呀作响的回廊。
沈故刚准备把录音设备搬下车,就被宋艺言抢过器材箱。
宋艺言说了我来背。
他的肩膀宽,扛着沉重的箱子走得稳,沈故跟在后面,看见他后颈的汗把衣领洇出深色的印子,从帆布包里抽出条手帕递过去。
宋艺言接过来时,指尖擦过她的指腹,像被琴弦轻轻刮了下。
手帕上有淡淡的松木香,和她常用的木质书签一个味道。
他胡乱擦了把脸,把帕子叠好塞进裤袋,像是藏起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温韵哟哟哟~
温韵看出来了宋艺言对沈故的心思,故意起哄。
搞得宋艺言满脸通红。
暮色漫进竹林时,温韵抱着速写本坐在石阶上。
凌颐檀抱着木吉他坐在她身边,指尖拨出几个零散的音符,惊飞了竹枝上的山雀。
温韵试试副歌?
温韵侧过头,发梢扫过他的手背。
温韵就用你上次说的那个转调。
吉他声忽然流畅起来,带着山风的清冽。
温韵跟着哼唱,声音比舞台上更轻,像月光淌过溪流。
凌颐檀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忽然改了个和弦,温韵眼尾弯了弯,顺着他的调子往上扬,两个声部在暮色里缠绕着,惊得竹影都晃了晃。
凌颐檀比琴房里好听。
凌颐檀停下拨弦的手,吉他还在微微震颤。
温韵把速写本递给他,最后一页画着把吉他,琴颈上标着三个升号,旁边写着“追上月色的音符”。
回廊那头,沈故正对着录音笔回放白天的音效。
宋艺言蹲在她身边,帮她整理散落的线缆,忽然指着录音笔。
宋艺言听听这个。
他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吉他声和哼唱,混着风过竹林的沙沙声,还有他自己没忍住的鼓点——是用手指敲着石阶打的,轻得像心跳。
沈故抬眼看他,月光落在她睫毛上。
宋艺言刚才在竹丛后面。
宋艺言挠挠头。
宋艺言没敢打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几只萤火虫,翅膀亮得像碎掉的星星。
宋艺言给你当台灯。
沈故接过罐子时,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顿了顿。
罐子里的光忽明忽暗,映得她眼底细碎的亮。
可是沈故的话突然冷了。
沈故我知道你喜欢我,宋艺言,可是我对恋爱完全没有想法的。
这句话相当于拒绝了宋艺言的追求,她还是没有办法利用无辜的人。
宋艺言姐姐,我不会放弃的。
宋艺言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快到沈故以为自己看错了。
宋艺言转了话题。
宋艺言明天去溪边录音吧,水流声适合当背景音。
宋艺言把罐子放在石阶上,萤火虫的光在两人之间晃悠。
凌颐檀的吉他声又响起来,这次加了温韵的和声。
宋艺言跟着打拍子,沈故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着,四个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在竹影里交叠成一团。
山风卷着桃花瓣飘过,落在温韵的速写本上,也落在宋艺言攥着帕子的手背上,像在隐藏自己还未说出口就被扼杀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