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敲过第三响时,杨羡踹开了寝房门。
鎏金烛台被震得摇晃,今秣肩头松垮的中衣滑落半幅,藕荷色肚兜系带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门推的瞬间,她被吓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扯衣襟的动作太急,指甲勾断一缕青丝缠在珊瑚扣上。
杨羡扶着门框踉跄半步,腰间蹀躞带上的金钩刮落珠帘。
浓重的胭脂香混着酒气漫进来,他玄色外袍领口沾着嫣红口脂。
今秣系好衣带时指尖还在颤,却已端出得体温笑。
今秣“妾身唤人煮醒酒汤。”
她伸手欲扶,杨羡突然躲开,挥袖扫落博古架上的青玉樽。
碎片溅到今秣水袜上,她只是将脚往裙底缩了半寸。
杨羡“装什么贤惠?”
杨羡扯开领口盘扣,露出锁骨处可疑的胭脂痕。
像是故意一般。
今秣“郎君当心碎瓷。”
她并未理会,只是蹲身收拾残片,发间茉莉香冲开满室脂粉气。
今秣“东跨院还备着热水。”
杨羡抬脚踩住她裙摆,织金牡丹纹在皂靴下皱成残花。
杨羡“我糟蹋你亲手做的晚膳,怎么不学那些闺秀哭闹?”
他俯身时酒气扑在她鼻尖。
杨羡“还是说庶女本就该逆来顺受?”
今秣捏着瓷片的指尖顿了顿。
今秣“《女诫》有云,夫为天,妻为地。”
她抬起的眼眸映着跳动的烛火。
今秣“天要落雨,地还能拦着不成?”
这话噎得杨羡喉头发紧。
他忽然夺过她手中碎瓷。划破他的掌心。
杨羡“好个温良恭俭!”
血珠滴在今秣月白中衣上,绽出红梅似的斑点。
杨羡“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更漏声里,今秣起身斟了盏冷茶。
杨羡瘫在罗汉床上看她挽发,玉簪子插进发髻时带起几缕碎发,垂在颈后像工笔描的雨丝。
她转身递茶时,中衣领口微敞,露出截雪色肌肤——竟比方才见到的肚兜系带还要白上三分。
“啪!”
茶盏被扫落在地,杨羡突然攥住她手腕,他盯着那道随呼吸起伏的锁骨。
杨羡“既读《女诫》,可知妻子该为夫君更衣?”
今秣腕间红痕渐深,声音却仍平稳。
今秣“郎君要更衣,妾身这就......”
杨羡“不必!”
杨羡甩开她撞向床柱,九旒冠歪斜着露出额角旧疤——那是十四岁被父亲用砚台砸的。
他胡乱扯开外袍扔在地上,团龙纹锦缎盖住了满地碎瓷。
今秣抱着锦被立在拔步床前。
杨羡面朝里侧蜷着,后颈被酒精蒸出薄红,像白瓷釉里透出的珊瑚色。
她伸手欲为他掖被角,却听见含糊的冷笑。
杨羡“怎么?要学我娘唱慈母戏码?”
今秣“秋夜寒凉。”
今秣将熏过苏合香的被子轻轻放下。
杨羡“装模作样!”
他眼底血丝满布。
话尾消弭在绵长的呼吸里,杨羡已入睡。
窗外巡夜人灯笼掠过窗纸,她忽然抬手虚抚过他眉间褶皱,在将触未触时收回了手。
寅时初刻,侍女进来添炭时吓了一跳。
今秣和衣卧在西厢贵妃榻上,满地碎瓷片。
拔步床里杨羡抱着锦被蜷成虾子,枕边落着今陌的素帕子,帕角绣着朵将谢未谢的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