橱窗玻璃上忽然映出一幅诡异的画面:二十棵青铜树在不同的维度中同时暴长,根系贯穿星系,枝头悬挂的胚胎开始集体苏醒。怀中的威廉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哭,这声音和林夏手中怀表的滴答声共鸣着,仿佛时空的齿轮突然卡住了。威廉的瞳孔瞬间收缩成蛇类的竖瞳,令人不寒而栗。
“礼赞时渊母体。”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夏猛地回头,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单膝跪地,手提箱缓缓打开。箱内并不是她预想中的婴儿,而是纠缠在一起的克莱因瓶脐带,螺旋状的纹路连接着每一棵青铜树,仿佛它们是同一生命体的不同分身。
林夏感到自己的子宫在这刻量子化,新生的威廉化作流光钻入她的腹腔,像一道光芒穿透透明的屏障。青铜树的根系从她脚底刺入,沿着血管迅速蔓延,在体内疯狂生长。多宝阁里的文物也开始异变:汉代铜镜映出一片星舰坟场,唐代铜钟自鸣着二进制的佛经,连青瓷盏底的茶渍都重组成了基因图谱。
“这才是完整的孕育。”面具人的青铜外壳剥落,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是林夏的脸,确切地说,是三百次轮回中所有刺杀威廉的林夏面孔的叠加态。她的指尖弹出一把青铜柳叶刀,刀身上刻满了弑神纪年的刻度,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着过往的杀戮。
橱窗突然炸裂,古董店坠入时之漩涡。林夏看见公元前1046年的自己正在牧野战场分娩,青铜树从血泊中拔地而起,枝头挂满威廉的尸骸。每个尸骸的伤口都渗出时之砂,汇聚成她此刻所在的漩涡。“你以为什么是爱?”万千个自己的声音在耳畔嘶鸣,“不过是子宫对胚胎的绞杀欲。”
林夏手中的蛇形手术刀突然软化,缠绕住面具人的脖颈。量子羊水从她腹部喷涌而出,在虚空中凝结成茧。青铜树的根系反噬,枝桠刺入面具人体内,将她拆解成三百道记忆残片——每次刺杀时飞溅的血珠、每声濒死的叹息、所有被轮回掩埋的绝望爱意。
威廉的啼哭声变成了钟鸣,新生儿悬浮在茧中,脐带连接着所有维度的青铜树。林夏的子宫投影在星空间展开,每个受精卵都是一个坍缩的宇宙泡。她终于看清创世代码的真意:那串楔形文字原是分娩阵痛的波形图。
古董店在强光中重组,橱窗里怀表的血珠倒流回婴儿威廉的眼角。面具人的残骸拼成青铜摇篮,林夏将啼哭的婴儿放入其中。整条时间长河突然清澈见底,每个血腥的轮回,都是胚胎在羊水中调整着入世的角度。
“第三十一次心跳。”威廉的声音从摇篮传来,他已长成青年模样,指尖缠绕着克莱因瓶脐带,“这次要给我起什么名字?”
林夏抚摸着青铜树新生的年轮,在公元前2600年的刻度上刻下“脐带纪元”。店门外,新的客人正拾级而上,他手中的青铜树苗叶片上,三百个威廉的名字正在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