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年代,狼烟四起,生灵涂炭,天被弥漫的硝烟掩了清明,亡了国的难民疯狂逃窜,仍逃不过梦魇般的铁骑索命,终惨死在弓箭下,化为冤魂泣血。
破旧隐秘的林间小道,挤满了挤挤攘攘逃命的难民,他们要去南方,哪怕“几尽空倾,号哭震天”家,也要去,因为那是他们唯一的家。
他们其中,有一个衣衫褴褛破败,灰头土脸的男子,小心地垂眸隐在人群中,默默地随着人流,流向未知。
男子名黎灰,乃亡国太子。
似是不甘,似是怨恨,似是绝望。他渐渐地偏离了人流,独自一人不自知地踱向不远的森林,想来这里远离城市,敌军应当不会追至这里。他轻撩藤蔓,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一旁传出,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放下应欲撩开藤蔓的手,蹲下身,双手轻轻拨开树丛,只见一只绝美的蓝紫色蝴蝶被缠在蜘蛛网上,轻颤的翅膀隐隐透出点点翻飞的碎月光。
黎灰看呆了。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蝴蝶”他思忖。
但它在恐惧地挣扎着,躲避着什么,翅膀扇动着想离开蛛网黎灰顺势抬眸望去,紧接着他看见了…
一只蜘蛛,一只巨大的,丑陋的黑色蜘蛛,正在疾速顺着蛛丝狂奔而来,尖利的钳子“咔咔”作响地朝***近…
蝴蝶绝望地挣扎,剧烈颤动的蛛网拉回了黎灰的思绪,看着那抹跳动的星光,想也不想地,他抬手轻轻罩住蝴蝶的翅膀,将蝴蝶带离蛛网,但还是不小心被蜘蛛咬了一口,他不以为然,直起身,轻轻摘下蝴蝶翅膀上沾的蛛丝,然后微抬手,
“飞吧”他说,“你自由了。”
蝴蝶轻盈地飞起,绕着他打了几个旋儿之后,才翩然离去,留下半捧星光。
黎灰去了南方。不久,他的身体突然变差,起初他以为是水土不服,后来状况急转直下,他变得虚弱至极,连下床取水都显得吃力,只能日夜瘫倒在床,烧得奄奄一息。
他没有钱,请不起郎中,而南方又是陌生的。沦落天涯,孤立无援,他没由来得想到了那只蝴蝶,自嘲自己有一天竟也被困于“蛛网”,像当时的它一般,绝望茫然。
在他感到生命渐渐流逝时,一位美丽的紫衣女子如神明般进入他的世界,并在他附近住了下来,听人说,这女子也是受战乱所迫进入南方避难,她的父亲是名郎中,在逃跑的路上死于剑下,而她习了医术,孤身一人来到了南方。
她来的第二天,他的房门被敲开,紫衣女子略有些紧张地望向躺在床榻上的他。
“我听到你好像病得很重…要帮忙吗?”她的声音很好听,像间关莺语,又似珠落玉盘,清冷地在房内摇曳。
他迷迷糊糊说不出话,胡乱点点头,任凭女子在房内自顾自地忙碌,不多时,便在恍惚间看到一碗热腾腾的棕色药汤,他费力睁开眼,哆哆嗦嗦地摸住她递来的碗,未吹凉便一气喝下去,感到热量稍退了些,他费力地眨眨眼,渐渐看清了女子的容貌。
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特别是一双星眸,那是怎样的一双星眸,仿佛整条银河的碎星在她眸揉碎飘散,柔软的乌发披肩,像栖在世间的神明。
“不知小姐名讳,还请愿谅”他支起沉重的身子,虚弱致歉。
“时希”她答得干脆,轻轻将他按回床上,“不要乱动。”
“时…希…?”他喃喃,默默牢记于心。
此后,时希几乎每日都来,两人慢慢熟络起来,黎灰渐渐退了烧,身子也松快了一些,甚至能下床走动了。他很感谢时希,时常邀请她去山上散步,还会为她栽下几朵蓝玫瑰,在夜中翩然。散步的时希总是一言不发,她太安静了,两人总是相顾无言,一前一后地慢慢走着,像要找到世界尽头。
那天晚上,是一场雨,流星的雨,黎灰早早拉着时希上了山,像之前观星一般坐于地,时希看着他的举动,星眸中划过一丝疑惑。
“坐吧”似是看出她的心思,黎灰拍拍一旁地上的尘土,说道,“今夜有流星雨,千年难得一遇呢。”
时希顺势坐下,默然盯着深蓝色的天幕划过一道道绚烂的光弧,流光溢彩,星眸中划过一丝惊艳
捕捉到这丝微表情的黎灰笑了笑,顺势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时希身子顿时一僵,两颊微红,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流星光四溢,照着两人的背影和谐,氤氲着幸福的薄烟。
可是好景不长,从山上归来的黎灰再一次旧疾复发,一病不起,但这次他有了预感,他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望着忙乱的时希,他虚弱地挤出一句话:
“时希…别为我忙碌了…我…有预感…这次恐怕…”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黎灰不可思议地抬眸望向因悲伤而颤抖的时希轻轻掩好房门,踉呛地来到他床前轻声开口:
“黎灰,还记得那日你救下的蝴蝶吗?那就是我,咬你的也非普通蜘蛛,而是拥有千年修为的至毒。我本希望用药物覆压,还你10年寿命,也算报答了恩情…”
“可是现在我竟舍不得了…我想让你活下去,因为你,我跳出了500年苦修的枯燥,认识到世界的美好,我舍不得…”
“所以,我要用本源之力替你解毒,希望你能走入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时希双手合十,脸上的泪痕未干,随着咒语响起,一道蓝紫色的光柔和地洒落下来,包裹黎灰…
不知过了多久,黎灰转醒,感受到心口处的暖意,他猛然坐起,匆忙下床
“时希…”他呼喊,无助地倚在门上,却猛然望见了书桌上的蓝紫色玉佩,他颤抖着抚摸着那只琉璃紫蝶,泫然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