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的指尖在倒计时屏幕上轻轻摩挲,23:59:27变成23:58:42。水珠顺着发梢滴在手机屏上,数字在涟漪中扭曲成泪痕的形状。江临蜷缩在墙角癫痫发作的剪影,像极了七年前福利院监控视频里抽搐的男孩。
我掰开他咬紧的牙关,血腥味在舌尖漫开时,记忆突然有了温度。七岁生日那天的草莓奶油在胃里翻腾,江临跪在洗手间给我拍背,他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击我的脊椎——后来才知道那是摩斯电码的"对不起"。
"药..."母亲突然扑向散落的佛珠,水晶指甲在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蓝色药瓶......"
林柚抬脚碾碎滚到眼前的药片,帆布鞋底与地砖摩擦发出碾碎骨骼的声响。她俯身时马尾辫扫过江临惨白的脸:"还记得销毁室的薄荷糖吗?"染血的佛珠在她掌心摇晃,"说是止疼药,其实是加速器。"
江临的瞳孔骤然收缩,癫痫症状奇迹般平息。他撑着墙面起身时,后腰的鸢尾花疤痕在月光下舒展花瓣。我扶住他颤抖的手臂,摸到皮肤下密密麻麻的芯片凸起,像藏在血肉里的星图。
"跟我来。"林柚拽开阁楼暗门,潮湿的霉味裹着童年记忆扑面而来。母亲缝制的玩偶熊坐在积灰的课桌上,玻璃眼珠映出我们变形的倒影。她掀开熊肚子上的补丁,掏出的不是棉絮,而是微型注射器。
江临突然捂住口鼻,指缝间溢出薄荷味的呜咽。我数着他后退的步数,整整七步,就像七年前被拖进销毁室的距离。林柚将注射器对准窗外的月光,淡蓝色液体在玻璃管中泛起涟漪:"这是当年没来得及用的终结剂。"
母亲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哀鸣,她爬向玩偶熊的动作让我想起江临发病时的抽搐。林柚用注射器尖端挑起熊耳朵:"王阿姨,我每晚都抱着它练习静脉注射。"她突然扯开我的衣领,"你儿子后颈的芯片接口,还是我帮着消毒的。"
暴雨穿透年久失修的屋顶,在水泥地上凿出小小的水坑。江临的指尖抚过后颈疤痕,那里有个月牙形的凹陷。我忽然想起每个雷雨夜,他总用拇指反复摩挲这个位置,原来是在确认接口是否发烫。
林柚将注射器抛进我怀里,冰凉的玻璃管贴着心跳:"暗网拍卖还剩十分钟。"她亮出手机屏幕,江临的销毁编号正在竞价栏疯狂跳动,"你说他的心跳值不值得拍出高价?"
母亲突然撞开暗门冲下楼,水晶指甲断裂的声音像一串休止符。江临倚着墙慢慢滑坐,睫毛上凝着将落未落的雨珠:"那年你发烧到40度,不是因为感冒。"他扯开我后领,指尖点在微凸的疤痕上,"是他们在升级情感模块。"
雨声忽然变得粘稠,记忆如糖浆般缓缓流动。十二岁那场持续半月的高烧里,江临每晚用酒精给我擦身。他的眼泪滴在我滚烫的胸口,晕开了刚植入的条形码——原来那不是梦。
林柚的冷笑混着雨声飘来:"情感抑制剂的副作用而已。"她掀开左腕纱布,露出溃烂的针孔,"他们怕我们产生多余的感情。"
阁楼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的红光里,江临摸索着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纹路间藏着一道旧伤,此刻正与我虎口的咬痕完美契合。林柚在红光中举起注射器,液体折射出妖异的蓝:"要不要赌赌看,终结剂能不能洗掉程序?"
母亲折返的脚步声混着犬吠传来,江临突然将我推进暗格。樟脑丸的气味中,我看见他最后的口型是"活下去"。暗门合拢的瞬间,林柚的笑声刺穿耳膜:"让我们给拍卖会加点惊喜。"
狭小空间里,我摸到暗格内壁的刻痕。手机荧光照亮斑驳的"正"字,整整一百七十道——是江临每次挨打后的计数。最新一道还沾着血渍,日期正是林柚转学那天。
楼下的碰撞声突然静止,继而是玻璃碎裂的脆响。我数着剧烈的心跳,在第三十九下时听见林柚的叹息:"你果然选了这边。"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可惜这次没有狗洞了。"
暗格缝隙渗进淡蓝色液体,带着薄荷的死亡气息。我蜷缩在江临刻的"正"字迷宫里,忽然读懂他每晚在我手心写的不是数字,而是重复了七年的"对不起"。防水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匿名信息亮在屏幕上:"查看云端相册第707页。"
雨声在耳鸣中扭曲成白噪音,我抖着手点开加密文件夹。2014年7月23日的监控视频里,江临浑身是血地爬向狗洞,怀里护着的不是蛋糕,而是个哭到抽搐的婴儿——那孩子后颈闪着芯片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