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线里的旧账本

晨雾漫过绣坊的滴水檐，哪吒蹲在染缸旁数蚂蚁。昨夜暴雨冲垮了后墙，青砖缝里爬出队红蚁，正衔着靛蓝碎布往巢穴搬。他忽然想起李夫人曾说，陈塘关的红蚁最懂识宝——当年就是这些小东西，从废墟里扒拉出混天绫的第一根金线。

"东家！"学徒举着平板冲进院子，"苏州博物馆的视频会议！"屏幕那头的老教授正扶眼镜："小友啊，那幅《数字江山图》右下角的像素阵列......"

哪吒的油条"啪嗒"掉进豆浆碗。全息投影在晨光里展开，放大八百倍的绣纹间，李夫人的侧脸轮廓被数据流勾勒得愈发清晰。她唇角微扬的弧度，竟与哪吒耍混天绫时的坏笑如出一辙。

敖丙抱着账本路过，龙尾巴无意识卷走溅满豆浆的订单簿。忽然有张泛黄纸页滑落——是李夫人手绘的《天工开物图》，边角批注里藏着串二进制代码。

"上个月在樟木箱夹层找到的。"哪吒用筷子蘸豆浆在石桌上画符，"跟火浣纱上的加密纹路对得上。"豆浆符咒在阳光下泛起虹彩，惊得红蚁列队摆出卦象。

午后的蝉鸣催人欲睡。敖丙倚在老梧桐下补缀《九龙闹海图》，龙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青砖。金线游走处，陈塘关的旧城墙正被绣成5G基站塔，塔尖栖着只像素组成的玄鸟。

"你娘在代码里藏了东西。"他忽然开口，冰晶咒凝成的绣针悬在半空，"坎位第三千六百针，嵌着玉帝的香火账目。"

哪吒从快递箱堆里探出头，混天绫缠着三盒防伪标签："那老头连赈灾款都贪？"他踹开挡路的AI机器人，机器臂上还挂着绣坏的"吒"字平安符。

暮色染红绣线时，两人蹲在密室废墟啃西瓜。哪吒把瓜子吐进青铜U盘接口："看这账目走向，香火永动机的能源管道......"瓜汁在火浣纱上洇开，突然显出道暗渠路线图——终点竟是陈塘关绣坊的地脉泉眼。

敖丙的龙角泛起青芒，指尖冰晶顺着暗渠纹路蔓延："当年你娘改造织机，原是为了截断玉帝的香火盗采。"冰晶在泉眼位置凝成朵红莲，与哪吒胎记分毫不差。

夜半惊雷炸响时，哪吒在库房翻出李夫人的嫁妆箱。褪色的红绸下压着本《育儿手札》，最新页停在分娩前夜：【若儿见字，速毁地脉】。字迹潦草处晕着血渍，混着未干的泪痕。

暴雨拍打窗棂，敖丙的龙尾巴卷来盏琉璃灯。暖光里，哪吒耳后那道旧疤正泛着诡异红芒——与密室全息图里的能源管道如出一辙。

"明日......"敖丙刚开口，就被哪吒塞了满嘴辣条。

"等把这批《数字家书》绣完。"他抖开件嵌着录音芯片的襁褓布，"那些买绣品的'陈塘关老兵'......总得给他们个交代。"

五更天，第一缕光刺破云层。老绣娘推开账房门，见满地绣样间散落着辣条包装袋。哪吒蜷在《九龙闹海图》上酣睡，手里攥着枚未完工的龙鳞荷包。敖丙的龙尾巴盘成结界，尾尖还勾着本翻开的《香火经济学》。

染缸旁的红蚁列队成卦，正将靛蓝碎布拼成个"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