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宫殿内,一阵阵冷风穿堂而过。
言听雪静静的躺在冰冷的榻里,看着琉璃灯罩中跳动的烛火。
在烛火即将燃尽时,言听雪终于听见了殿外传来的脚步声。
绣着金线的锦缎靴踩过廊外的积雪,穿着玄色大氅的杨越安走进了殿内,他的身上带着积雪的味道,那样冰冷。
言听雪费力的撑起半边身子,忍不住轻咳两声。手上的玉镯从消瘦的手腕上滑下,磕在紫檀木床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言听雪看着杨越安的眼睛淡淡地说:“这镯子还是去年上巳节殿下送我的,那时你说这玉镯衬我穿的月白裙衫。”
说完这句,喉间泛起的腥甜让她感到难过,言听雪颤声喊着:“殿下…你答应过我,言家……”
听到声音后,杨越安停在五步外的屏风前,冷风拂过他的衣摆。那双曾为言听雪描眉的手此刻正慢条斯理的捧着手炉摩挲。
“听雪,孤给你带了好消息。”杨越安转身带起的气流扑灭了屋内最后一丝火光。
言听雪在黑暗中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听到了他冰冷的话语。
“明日刑部会来问言氏通敌案的细节,你素来聪慧,当知如何回答。”
“通敌?我父亲为了大梁沥尽心血,我的母亲为受灾百姓捐赠大半家财,我们言氏一族从未对百姓做过恶事,为什么会沦落到这般下场。”
恶心感从胃部极速蔓延而上,让她止不住干呕,言听雪的眼中是那道身影。
她的身子开始止不住的抖,言听雪只有死死的掐住胳膊,才能冷静下来。
雪沿着窗缝渗进来,言听雪忽然想起宁安三年的春分。
那时他还是不受宠的七皇子,那一年他会在合欢树下为她扶正鬓边簪的花,也会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身体,言听雪至今还记得那份温暖。
疼痛感让她冷静,言听雪听到自己说:“若臣妾说不知情呢。”她摩挲着腕上冰冷的手镯,凸起的蟠龙纹路硌着手心。
去年生辰,他送这镯子时,指尖拂过我旧时为救他而留下的疤痕。言听雪从床榻上下来,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借着月光看杨越安,看清了他眼底凝结的霜色。
“言良娣,你父兄孤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下,但言氏一族除你父兄外,决不能留。”
我的面子,我真是好大的面子。救不了护我长大的言家,也救不了父兄。言氏一族若亡,我的父兄绝不会苟活,而我与母亲都会与他们一同而去。
殿下啊,殿下你果然…
我看着他忽然笑出声来,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言听雪直想将心肝吐出来,扔在地上踩碎。
渐渐的她笑不下去了,言听雪的心中满是恨意,她疯了一样冲上去扇了杨越安一巴掌。看着他被打的偏过去的头,言听雪只感到一阵快意。
“这些年都只是利用,是吗?”言听雪眼中蓄满了痛苦。
杨越安只是看着言听雪,静静的看着她。言听雪知道这就是他的答案。
身体渐渐失了气力,言听雪感到累。不仅是为他的无情,也为自己的愚蠢。
看着言听雪倒下去的身影,杨越安眼中充斥着心疼。
“言家一百三十七口人的眼睛,会在地狱里看着殿下。我和我的昭昭不会在看殿下一眼,太过恶心。"言听雪扯下手上的玉镯,扔在地上。
我忽然想起,我那死去的孩子。她死时的襁褓是红色的,像团燃烧的火。那我这身素白寝衣,倒想是未化的雪。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言听雪的眼睛静静合上,如同当年杨越安与她成婚的第一夜那样,安静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