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赤炎——那曾是辉煌天炎族的图腾，如今却像是烙在林烬脸颊上的无形印记，每当他低下头，那烧灼感便如影随形。石林村，这个坐落在炎煌域最偏僻、最荒凉角落里的小小村落，被起伏的灰黑色玄武岩断崖包裹着，粗粝的岩石在常年干热的风沙吹打下棱角模糊。这里距离天炎族曾经的圣地和荣耀，早已隔着看不见尽头的万水千山和尘封的岁月尘埃。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干草的气味，偶尔有焦糊的味道，那是此地特有的、仿佛永不熄灭的地气带来的燥热。

夕阳艰难地穿过厚重的石林缝隙，将林烬单薄的身影拖得又瘦又长。他刚刚从后山那片乱石嶙峋、了无生气的僻静角落回来，那里是他每日试图挣扎却徒劳无功的地方。脸上带着比寻常少年更深的、营养不良的灰败颜色，脚步有些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唯有那双低垂的眼眸，在偶然抬起的刹那，会泄露出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一抹深邃赤色，像灰烬中暗藏的一点火星，但瞬间便熄灭，被一层更为浓重的、习以为常的麻木和疲惫的黑色所覆盖。

“哟！瞧瞧谁回来了？这不是我们石林村百年难遇的‘大天才’林烬嘛！”刺耳的笑声如同钝刀刮擦着粗糙的石面，毫无预兆地划破了黄昏的沉闷。几个穿着浆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的少年，不知何时从歪斜的石屋阴影里钻了出来，蛮横地堵住了林烬的去路。为首的王虎，身高体壮，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肌肉已有几分粗犷的轮廓，裸露的小臂上筋肉虬结。他体内那浅薄却实在的查克拉流，如同浑浊的溪水在粗糙的河道中涌动，虽杂乱无章，却足以让他在这个贫瘠村落的孩子堆里耀武扬威，成为众人默认的“头儿”。

林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松弛下去，仿佛早已被碾碎了最后一点锐气。他没有抬眼，只是习惯性地、微不可察地向旁边挪动脚步，试图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沉默地从这堆聒噪的“石墙”缝隙里挤过去。他的沉默像一道无形屏障，隔绝着外界的一切喧嚣，也包裹着他内心的荒芜。

“哑巴了？问你话呢，天才！”王虎那带着汗渍和尘土的粗大手掌猛地伸出来，狠狠推搡在林烬瘦削的肩头。“查克拉提炼五年了，耗了村里多少粮食饮水？结果呢？哈哈，怕是连最基础的替身术影子都摸不着吧？废物也得有个限度！”王虎的声音拔高，充满了恶意和刻意的张扬，好让附近屋檐下乘凉的村民听得更清楚。“说你那死鬼老爹也是废物，真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丢下你这么个不开窍的石头疙瘩，啧啧，指不定是自己也知道没脸见人了吧？趁早滚远了才好！”

“废物……”

“爹……”

这两个字，尤其最后那个称谓，像两根淬了冰又烧红的钢针，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林烬心脏最深处早已麻木的伤口，然后狠狠搅动！他几乎能尝到喉咙深处涌起的腥甜气息——那是屈辱和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情绪混合物。他猛地抬起头，不再是先前那副卑微瑟缩的模样。那双总是低垂的黑眸此刻死死盯住了王虎得意洋洋的胖脸，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那并非愤怒的火焰，更像两点骤然迸溅出来的、来自万丈深渊底部的火星，带着一种令人心脏骤停的原始幽光，一闪即逝，却被夕阳的余晖映照得格外惊心！

王虎那堆满嘲讽笑容的脸皮猛地一僵。对方那双骤然放大的、几乎纯黑却又在刹那间掠过妖异红光的眼睛，直直刺了过来，仿佛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喉咙。一股莫名的、源自本能的寒气瞬间蹿上他的脊梁骨，让他肥厚后背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旋即转化为更强烈的恼怒——他居然被这个公认的废物一眼看得心里发毛？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还敢瞪老子？！”王虎恼羞成怒，脸上的横肉因暴戾而扭曲，声音陡然尖利，“反了你了！不识抬举的东西！给我打！打到他知道石林村的‘规矩’是什么为止！让他趴下叫爹！”他咆哮着，率先一脚踹向林烬的腿弯。

混乱的拳脚，如同裹挟着沙石的冰雹，毫无章法却又异常沉重地砸落下来。其中夹杂着王虎和其他几个少年粗浅的、带着土腥气的查克拉力量。虽然微弱，但砸在没有防护的躯体上，仍足以留下深重的淤青和皮肉伤。林烬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冲力撞倒在地。他几乎是本能地蜷缩起来，双臂死死护住头脸和脆弱的胸腹，将自己缩成一个更小的存在。粗糙的碎石磨蹭着他的胳膊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刺痛。骨头闷响的声音、自己沉重压抑的喘息声、少年们恶毒的咒骂和喘息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漩涡。

他不是木头。每一次拳脚落下都伴随着清晰的痛楚，每一次“废物”的叫嚣都让胸中那股郁气翻腾得更激烈。但他知道，体内那点微如烛火的查克拉，别说反抗，连发动最低级的替身术脱离困境都做不到！他甚至曾偷偷在无人处无数次尝试过，每次强行调动经脉中那丁点微弱的气流，换来的都是更加刻骨铭心的痛苦——那仿佛是一种深植于骨髓血脉之中的无形枷锁，冰冷沉重，将任何试图汇集的能量都牢牢禁锢、肆意撕扯！每一次尝试凝练查克拉，都像是在用烧红的烙铁去刮磨他的经脉，源自灵魂深处的滞涩感和撕裂般的剧痛，让他一次次在无声的嘶吼中败下阵来，留下更深的绝望。

此刻，在密集的击打下，那血脉深处的禁锢仿佛也在应和着外界的暴力，隐隐传来灼烧般的抽搐，双重痛苦交织在一起，让他只能咬紧牙关，齿间几乎渗出血丝，默默承受这内外交攻的煎熬。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不受控制地淌下，一滴，两滴，落在干燥滚烫的灰黑色岩石地面上，瞬间就被高温蒸腾，只剩下几块深褐色的、不起眼的圆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