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徐公公闻言一怔,沉吟片刻后缓缓道,“可是陛下母族曾流传下的巫术?”
他对西域的风土人情略有涉猎,自然听说过蛊毒的传闻。更因他早年曾亲赴西域,那片土地上的百姓对中原人友善热情,可最终却被云锦先皇以屠戮灭族。
提及此事,徐公公心底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惭愧。
当初,他终究未能施以援手。
太医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解释,“这巫术老臣也只略知皮毛。此蛊分为子蛊与母蛊,子蛊依赖母蛊存活,若非母蛊消亡,子蛊绝不会轻易死去。”
“而陛下身中的,正是子蛊。”
这样的巫术对于中原人而言,确实晦涩难懂,但稍稍了解些,也不过如此。
百弦歌幼时见到洛君衍养蛊时便生出好奇,追问之下得知,所谓子母蛊的关系,如同胎儿离不开母体滋养,一旦脱离,便会失去生机,顷刻死亡。
“那可有办法解除?”徐公公急忙追问道,声音里透着隐隐的焦灼。
太医迟疑片刻,目光扫向皇后娘娘,嘴唇轻启却似有千斤之重,半晌方低声道,“办法是有的,只是……”
百弦歌听出了他的顾虑,眉头微蹙,嗓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您说便是。”
太医咽了口唾沫,神情愈发犹豫,缓缓说道,“像陛下这般情况,蛊虫已潜入体内,想要彻底消灭子蛊恐怕极为困难。唯一的法子,是取一人的心头血,配合特定药方调配后,供中蛊者服用,借此破解子母蛊的绑定。”
“子母蛊一旦解除绑定,子蛊便可轻易铲除。”
百弦歌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便应声道,“好,用本宫的血。”
“娘娘,这……”太医闻言面露难色,低声嗫嚅,“恕老臣无能为力,老臣手中并无解蛊药方……况且,这一方法也是从古籍中偶然读到,并不知实际效果如何……”
百弦歌默然片刻,目光落在床榻上那苍白虚弱的脸庞,语气冷清得听不出任何情绪,“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办法?”
太医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挣扎,稍作停顿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调低沉而谨慎地开口,“还有一法,只是……此法甚险。”
他目光微垂,“娘娘可择一人,以身饲蛊。具体而言,便是将数十种毒虫——诸如蛇、蜈蚣与蝎子等凶物,置入密闭容器之中,任其互相厮杀吞噬。最终存活下来的那唯一生灵,便是‘蛊’。”
“这蛊虫可研磨成粉,混于水中服用;亦可直接将其卵植入人体,使其融入宿主血脉,达成所谓‘认主’之效。待母蛊成熟后,再将其植入陛下体内,令子蛊与母蛊建立感应。到那时,便可取饲母蛊者的血为引,将母蛊引出并铲除。陛下体内的子蛊便会随之消亡。”
然而,他话锋一转,语气愈发沉重,似带着一抹不忍,“但……养蛊之人,恐难逃余生的折磨。蛊毒会慢慢侵蚀其全身无法根治,唯有依赖汤药或药浴方能稍缓痛楚……”
徐公公听到这里,脸色骤变,“这……”
百弦歌眸光一冷,淡然开口,“不必麻烦旁人,本宫亲自来养。”
太医瞪大双眼,嘴唇颤抖,还未来得及反应。
只见徐公公顿时怒不可遏,指着太医厉声斥责,“你这庸医!竟能想出如此荒唐的法子,让皇后娘娘亲自冒险饲养蛊虫?!”
“你可知蛊毒的凶险!怎敢如此扬言放肆!”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几乎戳到太医鼻尖。
“皇后娘娘息怒!”太医吓得一个激灵,扑通跪倒在地,连连朝着百弦歌磕头求饶,“老臣只是想着为陛下寻找一线生机,才斗胆提及此法啊!”
百弦歌挥了挥手,语气漠然如初,“你先退下吧。”
太医不敢多言,忙不迭地磕头谢恩,随即仓皇退出寝殿。
房门合上的刹那,徐公公转头看向百弦歌,眼中满是焦急与不安,“娘娘,养蛊之事可以请其他人代劳,万万不能由您亲自动手。”
“老奴知道您忧心陛下,但您自己的安危……”
他话未说完,却被百弦歌抬手打断。
“徐公公无需再劝。”她的声音平静,却透着决然,“本宫心意已决,勿再多言。”
徐公公还想再辩,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堵住了喉咙,“公公且将此事压下,不可外传。如今陛下病重,朝政还需公公代为操持,以免朝廷动荡。”
“是,微臣遵旨。”徐公公只得垂首应诺,脸上的忧虑却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