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俊完的衬衫下摆被海风灌满时，宋夏正蹲在退潮的礁石间数着海星。
凌晨五点的海滩泛着深邃的钢蓝色，像被打翻的墨水在布面上晕染开来，与海平面相接处泛起一丝鱼肚白。
他看见她突然蜷起手指，腕间银镯撞在玄武岩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动。”他单膝跪进沁凉的海水里，攥着宋夏泛红的手腕，保温杯里的柑橘姜茶旋出白雾。
“是水母的礼物吗？”指尖按压处浮起三道亮色的蛰痕。
宋夏的卷发扫过他锁骨，“或许是月亮，把银河揉碎了撒在海里。”她疼得吸气还不忘说漂亮话，就像上周在画廊，明明打翻了颜料却说自己在创作星空地图。
潮水开始上涨时，金俊完的帆布包里已装满打赌用的火山石。他们用礁石上的青苔编号玩着幼稚游戏——如果下一波浪花能碰到7号石，她就得说出保险箱密码了。“是0419。”他忽然开口，海浪在脚边碎成雪沫。
“我第一次参加画展的日期。”——也是他们初见的日期。
宋夏的耳尖在晨雾里泛红。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拂过，带着深秋特有的凉意。此刻他沾着海盐的手指正解开她头饰间缠住的发丝，动作像处理丝绸般轻柔。
正午阳光把黑礁石晒出柏油色光泽时，金俊完的瑞士军刀正在解剖一簇海胆。橙黄色生殖腺在贝壳里堆成新月状。
“海胆把能食用的都标记好了。”是个贴心的海鲜。
他忽然将贝壳举到她唇边。宋夏尝到深海凛冽的甜，而他指腹残留的海盐味道混着柑橘清香，在口腔酿成令人晕眩的鸡尾酒。
暮色降临前的二十分钟，整个海岸陷入蓝色秘境。金俊完的腕表秒针发出细微震颤，他忽然拉起宋夏奔向潮间带，牵着手。
鱼线串起七颗玻璃浮球，百年海浪打磨的琉璃里封印着不同浓度的暮光。
“这是海洋的浪漫。”他低头为她系上颈链时，呼吸扫过她锁窝里未干的海水。
涨潮声吞没最后一丝天光时，宋夏的指尖正贴在他心脏位置。潮水漫过脚踝的韵律与心跳在沙滩上重叠，她用小指勾画出的波纹里藏着一颗颤抖的心形。
金俊完的帆布包兜着十二种贝壳，此刻正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倾泻而下，像一场微型海啸将她困在体温筑成的堤岸。
"你收集这些贝壳是为了记住什么？"她在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的位置呢喃。
远处灯塔开始旋转，金俊完的答案混着海浪涌进她耳蜗——每个贝壳里都锁着不同海域的记忆，而现在他包里藏着她昨天落在民宿的珍珠耳环。
月光将两道影子拧成海藻般的曲线时，宋夏的发夹正在金俊完口袋里与贝壳纠缠。
潮声渐歇的沙滩上，他数着她脊椎骨节哼着月光，直到她转身用沾着海盐的睫毛在他喉结盖下无形的印章。
傍晚的海浪偷走了时间，只留下两串脚印在退潮时私奔向海平线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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