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脑袋靠着岸边,一动不动的。
不是晕过去了吧?
“扶桑!”赵远舟快步上前,蹲在岸边查看,“扶桑?”
扶桑没答话。
赵远舟单手托起她的脸,这才发现她原本白皙的面颊,此时此刻满面潮红,眼睛雾蒙蒙的泛着水光,看上去又可怜又娇气。
“你怎么了?”
“热,热,”扶桑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重复着。
她伸手抓住赵远舟的手,跟自己的脸贴得更近些,仿佛他的手是什么千年寒冰,可以解救她。
赵远舟瑟缩一下,想抽回手。
扶桑紧抓着不放,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膝盖,抬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那一双潋滟的眸子里,尽是依赖眷恋,仿佛妻子望着深爱的丈夫,想要——求欢。
原谅他妖怪的脑子已经难以运转,只能想到这么露骨的话。
赵远舟耳边炸开了,满脑子都是那句话。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赵远舟心跳如同擂鼓,强压下那股冲动,低声询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误食了什么?”
扶桑眼前有些不清楚,只知道寻找凉快的地方,见他嘴唇开开合合。
她伸出手来。
赵远舟还以为她是要说什么,头放得更低了。
扶桑湿漉漉的双手攀上他的脖颈,用力下一拉。
噗通!
两人跌进温泉中,水面泛起波澜。
赵远舟搂着她的腰,在温泉里站起来,池水没过他的腰腹,身上的扶桑隔着已经湿透的衣衫紧紧搂着他。
赵远舟浑身僵硬不敢动弹,扶桑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她想要紧紧抱住这个冰凉的物体,不断地往上攀爬,磨蹭着不愿意下去。
“别,”赵远舟终于伸手揽住她的腰身,语气低哑,“别再动了。”
他两只手隔着单薄的寝衣抚上她的背脊,池水浸湿了衣衫紧紧贴在肌肤上,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大片春光。
「你还在等什么?」
「是你做的?你干了什么?」
「只是一点带着戾气的血而已,不会把她怎么样,她现在你不喜欢吗?」
「解开!」
「没办法,只有那种事才能解开,不然你等她死掉好了。」
「你!」
扶桑半张着唇,眼神迷离。
赵远舟心跳加速,眼睛都不敢放在她身上。
扶桑低头。
赵远舟手臂收紧,唇上的传来湿热的触感,他如同木桩一般定住。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自暴自弃一样,回应着扶桑。
单手施法,跳出温泉,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两人身上的水汽全部消失。
赵远舟将她放在床榻上,低声询问,“扶桑,你真的确定吗?”
扶桑没有说话,抬头吻住赵远舟。
鸳鸯戏水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
脸红暗染胭脂汗,玉臂交缠春意浓。①
天蒙蒙亮,赵远舟静坐在床前,脸色歉疚。
他带着戾气的血已经消散了,扶桑睡得很沉,裸露的背脊和肩头带着暧昧的红痕。
赵远舟抬手,扶桑身上恢复如常。
扶桑是凡人,醒来之后就不会记得昨夜的事情,只要他不说,就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赵远舟走出去。
一连好几日,赵远舟身体里的戾气很不稳定。
他只好将自己锁了起来。
扶桑远远看着他的狼狈,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跑到赵远舟的身边,对着自己的掌心用力一划,鲜血涌出。她连忙将手怼到他嘴边,仍由血液流淌进赵远舟的嘴里。
原本神色痛苦的赵远舟,身上戾气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一样,渐渐变淡。他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抓住眼前的手猛地吸吮起来。
直到意识逐渐回笼,他才发觉自己抓着扶桑的手,她的掌心一道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扶桑往回抽了抽发颤的手,赵远舟却握紧了手腕不放开。红色的雾气包裹着伤口,等到伤口不再渗血,他才拿起药箱给她上药,“你,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血可以压制我体内的戾气?”
“我不确定,只是前几日你发狂,吸走我的血之后就平静下来了,我猜测可能有些用,就试一试。”
扶桑疼得瑟缩一下,赵远舟见状又放轻些力道,“以后不要这样了,你的身体本就孱弱,尚且需要精心呵护,失血过多对你没有好处,我自己可以扛过去的。”
“你是离仑的朋友,你死了他会伤心的。”扶桑抱着自己包扎过的手,低声道。
“离仑自己都不拿我当朋友了,你还爱屋及乌。”赵远舟自嘲一笑,就这么席地坐在她旁边。
扶桑回过头来,眸光坚定,“他一直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你责怪他血腥暴力,可曾想过如果他不为那些妖报仇出头,那些妖必定会死于人类之手。对于凡人来说,离仑是刽子手,可对于妖来说,他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赵远舟笑道:“你倒是会为他找借口。”
“这不是借口,是事实。立场不同,何来对错?”
扶桑道:“赵远舟,我听说人有七情六欲,而妖感知一种情绪却需要上百年的修行,你本体为白猿情感本就比离仑丰富些。他不过是个无知无觉的小槐树,学的慢些,你为什么不等等他呢?”
赵远舟眼神落寞,变出两壶酒,自己喝一壶,沙哑着嗓音道:“我等不了了。”
扶桑不解。
赵远舟望着夜空道:“我是戾气的载体,等到戾气失控的那一天,我就会彻底丧失意志,沦为戾气的傀儡,到那时我必须让小卓杀了我,否则为祸人间,大荒也会不得安宁。
离仑是我数万年的好友,我深知他的脾气,定然会阻止我去送死。我必须跟他划清界限,在我离开之时他才不会难过。”
“你们两个,都不长嘴。”扶桑抿了口酒,嗓子火辣辣的,“都觉得是为了对方好,可到头来,伤害对方最深的也是你们自己。”
“你少喝点,”赵远舟担忧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离仑不得把我大卸八块。”
“前半生深陷囚笼,在那深宅大院中笑不可露齿,行不可见足,抬头永远是四四方方的天空,森严礼教压得人喘不过气,从未有过这样畅快饮酒的日子,想来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扶桑凝望漫天繁星,眼底是深深的眷恋。
“你和齐小姐,都是可怜人。”
“也许吧,世间可怜之人何其多,但愿大家得偿所愿吧。”扶桑又喝了一大口,辣的眼里一片水雾,“你见到离仑,要好好说话,好好说话,才会有好的结果。”
赵远舟侧首,见她两颊泛红,眼神也迷迷糊糊的,估计是醉了。
这酒量也太差了些吧。
扶桑酒品很好,喝醉了就趴在桌上睡觉。
“扶桑,扶桑。”赵远舟叫了两声不见回应,放下酒壶,起身将人抱起来。
稳稳当当地把人放回床上,脱掉靴子,盖上锦被。
赵远舟转身的一瞬间,被她拉住手腕,回头看,扶桑醉的迷糊,嘴里还在嘟囔着,“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一定是离仑,毕竟那是她深爱的人。
赵远舟拿上两壶酒独自来到屋外,抬手一道红光飞了出去。自己席地而坐,一口接一口的喝酒。
直到自己那壶倒不出来,才扔到一边。
他拿起扶桑喝的那壶酒,壶嘴处有一道浅浅的唇脂痕迹,鬼使神差,他将自己的唇贴上那处,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寂静的夜里,没人知道。
题外话:诗句是化用的,因为是佚名,所以不知道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