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姐：
首尔的初雪落在十二楼落地窗时，我又把薄荷糖含在了右腮——你总说这样能藏住哭腔。练习生时期偷吃零食被老师抓包，你把我推进更衣室，自己顶着那张被记者称作“人间水蜜桃”的脸，边嚼糖果边含糊地替我挨训。镜子吃掉你半边影子，我蹲在门后数你卫衣抽绳晃动的节奏，像在数我们还能并肩走多少个四季。
今早造型师给我戴荆棘颈链，碎钻硌得锁骨发红。你从前总笑我皮肤薄得像打歌服亮片，一碰就留痕。上次音乐中心待机室，你掰开橘子喂我时突然说：“小蝴蝶要破茧才能飞过高压线。”那时我不懂，只顾着替你擦掉蹭到唇釉的橘子汁，现在对着镜子调整23度转身角度时，突然发现荆棘链在强光下会投出蝴蝶影子——原来你早把答案缝进了我的打歌服。
上个月在废弃地铁站拍MV，潮湿墙壁渗出和你离开那晚相似的水痕。我对着生锈的镜面跳舞，耳返里传来导演喊cut的瞬间，恍惚听见你说“收工后去吃辣炒年糕”。三号线的穿堂风掀起裙摆时，我下意识捂住膝盖——你总念叨我练舞跪青的淤痕，却在自己脚踝肿成馒头时，还能把止痛药掰成心形塞进我手心。
经纪人说我最近打歌服总少颗纽扣。他不知道我把第四颗都埋在了汉江公园第三棵樱花树下，那里有你第一次教我吹泡泡糖的长椅。那年我们裹着同条毛毯看路灯把雪照成镁粉，你突然把冰凉的手贴在我后颈：“等我们宥祈出道了，应援色要选蝴蝶翅膀上的蓝。”现在我的官咖头像真的用了普鲁士蓝，可每次舞台升降机启动时，我都在找本该站在控台旁冲我比4的你。
前夜整理旧物，发现你2016年塞在我书包夹层的拍立得。照片里我们顶着暴雨买的草莓牛奶，在便利店玻璃上画的笑脸早被热气晕开，像你纪录片里那个被抹糊的“4”。我把相片贴在编舞本第47页，那里记着你教我的脚尖发力方式——当时你穿着我的拖鞋在木地板上转圈，说偶像的痛感要像芭蕾舞鞋里的血泡，越鲜艳越要藏进蕾丝里。
现在我也学会用橘子分装情绪了。给后辈掰果肉时，白丝要撕得比你当年更干净。某个深夜路过四楼转角镜，撞见新来的孩子在哭，卫衣兜里露出半截抗抑郁药盒。我学着你从前哄我的样子，把薄荷糖压在她舌根，说这里的镜子虽然吃人，但吐出来的光够照亮三条打歌舞台。她睫毛颤动时抖落的泪，让我想起你最后一次帮我擦去的亮片——那日你指尖的温度，足够暖透十个没有你的冬天。
昨天舞蹈老师夸我转身时有了“留白”。其实我只是在每次wave时，都替你留出半拍呼吸的空隙。顶光落下来的时候，我会把克罗心手链转到内侧，这样你刻的“NO BRA”就能贴着脉搏跳动。
便利店草莓牛奶涨价了，但我的打歌服口袋里永远备着两颗薄荷糖。等春天汉江的冰化了，我就去把第四十九颗纽扣埋进樱花树下。到时候风向对了，或许能听见你说：
“小蝴蝶飞高点，别被我的眼泪沾湿翅膀。”
宥祈
2019年12月14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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