刎蚀诡独自面对古神教会的傀儡，一剑挥出，几具傀儡应声倒下，却总有新的傀儡涌上前来。
战斗似乎没有尽头，仿佛这些傀儡是无尽的。
忽然，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些傀儡并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是为了让他体内的力量失控爆发，进而将他带走或杀死。
尼玛了个阴险狡诈。
刎蚀诡稳住身形，双脚牢牢钉在地上，双手迅速结印，骨蚀悬浮在他面前，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他的手指如行云流水般画出一张黑红符箓，贴在骨蚀的剑柄上。食指与中指并拢，深吸一口气，
蓄力，
掷出！
骨蚀猛地向前掷出，瞬间化作无数剑影，如雨点般刺入傀儡群中。
刎蚀诡感受着每一把剑的轨迹，轻声低语：“破。”
磷火在傀儡体内迅速蔓延，伴随着一声巨响，傀儡们纷纷爆炸，化为灰烬，只剩下那黑色斗篷落在地面，被雨点浸湿。
刎蚀诡收回骨蚀，转身朝着赵空城的方向疾奔而去。
在刚才的激战中，他已经感受到【无戒空域】碎裂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忍住不让它们流下来。
耳麦里响起吴湘南焦急的声音：“小刎，你现在在哪？”
“我在去老城区的路上，刚才碰到了古神教会的人，耽误了时间。”刎蚀诡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声音有些沙哑。
“老赵呢？他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吴湘南看着屏幕上赵空城的纹章定位，眉头紧锁，“你怎么会遇到古神教会的人？你没什么事吧？”
“我还好。”刎蚀诡回答道。
突然，前方又出现一群身穿黑色斗篷的人。
又是古神教会。
为首的人摘下斗篷，露出面容的那一刻，刎蚀诡瞳孔骤然收缩。
“韩少云？你……！？”
韩少云静静地看着刎蚀诡，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只吐出一句淡淡的话语：“……好久，不见。”
雨幕如注，天地间仿若仅余这一方小小的世界。
两人静静地伫立着，外界的喧嚣与纷扰仿佛被这厚厚的雨帘阻隔在外。
在寂静中凝滞了片刻之后，刎蚀诡终于打破了沉默：“你也是，来杀我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韩少云听到这话，唇角不自觉地轻轻抿起，像是要将心底那抹难以言说的滋味硬生生压下去。
那是一种混合着酸涩与汹涌情愫的复杂情绪，此刻正如同潮水般在他心间翻涌，却被他强自压抑着，不让其有丝毫外泄。
相遇七年。
相识六年。
倒也应了那句“你我为何会落入这步田地”。
他吐出一口长气，目光缓缓转向刎蚀诡。那深邃的眼眸中，曾经翻涌的复杂情绪被他压在心底，只剩下无尽的无奈与难以释怀的不甘，在幽暗的眼底静静沉淀。
“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刎蚀诡紧紧握着剑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迟迟抬不起手臂。那剑尖在微颤的手下，始终无法指向韩少云，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挡。
他曾经也是守夜人啊。
“如果是叙旧，或者是别的，那就过后再谈。如果你是来帮呓语那群人的，”刎蚀诡轻叹一口气，像是下定某种决心，“那便开战吧。”
“阿吻”二字还没说出口，韩少云耳边就传来呓语的声音：“你到底在想什么？还不出手？等着刎蚀诡杀了你吗？”
他不会的。
他相信。
刎蚀诡不会杀他的。
耳麦再度传来吴湘南的声音：“韩少云？你见到了韩少云？”
刎蚀诡碰了碰耳麦，声音闷闷，“嗯。”
对面顿了顿，开口：“速战速决吧…”
“收到。”
骨蚀剑柄上的符箓泛起微弱的光芒，刹那间，幽绿的磷火如灵蛇游动，迅速攀满了整柄剑身。
刎蚀诡手腕微抖，骨蚀如灵蛇出洞般划过一道凛冽弧线。
随着清越的破空之声，骨蚀仿佛有灵性一般，轻盈地一个回旋，再度稳稳回到他手中，剑身泛起的寒光似乎因兴奋而跃动。
韩少云没有和他正面刚。
刎蚀诡与他擦肩，只留下一句：“谢了。”随即向老城区方向奔去。
“你想死是不是？”呓语怒骂着。
韩少云阖了阖眸，没再想什么。
他转过身，望着刎蚀诡的方向。
他们注定是对立。
-
几分钟前，老城区。
赵空城拖着身子，刀尖撑地，勉强站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刀柄，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鬼面王。
“小子。”
“嗯？”
“这一刀，你要看好了。”
“为什么？”
“这一刀……会很帅。”
“……”
不等林七夜露出嫌弃的表情，赵空城的双腿就猛蹬地面，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冲向鬼面王！
鬼面王警惕的站在原地，时刻准备抵挡他的攻击。
赵空城撞开雨幕，冲向鬼面王，没有丝毫的花哨。
抬手，挥刀。
前所未有的庞大月牙划开夜幕，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掠过天空，将路径上的每一滴雨水切成了两半。
这一刀的速度太快，快到强如鬼面王，也无法轻易躲开。
于是，黑色的月牙划过天空，轻轻的，斩下了一颗长着苍白鬼脸的狰狞头颅。
咕噜噜。
鬼面王的人头落地。
赵空城身体一晃，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林七夜眼疾手快，稳稳的接住了赵空城的身体，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赵空城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
抓伤，撞伤，摔伤……在林七夜的精神感知之中，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遍布伤口，潺潺鲜血从中流出，将身下的雨水泥潭都染红了大半。
他身上至少断了五六根骨头，林七夜无法想象在这样严重的伤势之下，赵空城是怎么站起来的。
最要命的是，林七夜能清晰的感知到，赵空城的肉体在飞速的衰退，他的生机就像是灰烬中的余火，越来越弱小……
林七夜茫然无措的坐在赵空城身边，“你的身体……”
“咳咳咳……没事，强行爆发潜力的后遗症而已。”
“嘿嘿嘿嘿……”赵空城想笑，但他笑到一半，又咳起了血，“不亏，至少临死前体验了一把禁墟，而且……”
“而且我做到了，横刀向渊，血染天穹。”赵空城颤巍巍的伸手，摸了把身下的泥泞，摸出了一手血，“这出血量，就算染不了天穹，染一片大地应该是没问题。”
林七夜怔住了，“可是，你的身后没有万万人，除了我，没有人看见你的努力，这样也值得吗？”
赵空城笑了笑，没有回答。
“老赵！赵空城！……”刎蚀诡踉跄几步，林七夜抬眼看向他。
刎蚀诡身上细细小小的遍布伤痕，雨水浸透，将衣襟染得鲜红。
“小刎……？”赵空城无力睁眼，“你这……唉……”
刎蚀诡胡乱将衣布按在赵空城的伤口处，声线颤抖，“老赵你可别死啊，我…我还等着上你家吃饭呢……”
“臭小子，净惦记我家饭菜。”
“帮我个忙。”
“你说。”
“口袋里有包烟，帮我点上。”
林七夜在赵空城胸前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摸出一根被雨水浸湿的香烟，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
把烟给赵空城叼起，刎蚀诡伸手护住打火机，防止被雨淋到，林七夜连按了几下。
嚓，嚓……嚓！
一缕火苗燃起，点燃了赵空城嘴中的香烟。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整个人都舒坦了。
赵空城叼着烟，双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水浇落在他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
“老子刚刚一刀砍了鬼面王，林七夜那小子看到了，可惜了，你没看到。我当时有多帅。”赵空城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他很开心。
可赵空城眼中的光却渐渐熄灭。
赵空城似乎已经听不到林七夜和刎蚀诡的声音，双眼逐渐迷离。他张了张嘴，声音如同细蚊般响起：“老子……刚刚帅不帅？”
“帅！”林七夜的嘴唇颤抖，他坚定的点头，“非常帅！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帅！”
赵空城的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双眼缓缓闭上，身体松弛了下来。
赵空城，死了。
“老…老赵？老赵……赵空城你看看我……”刎蚀诡紧紧握着赵空城的手，“老赵，你说好要带我和七夜一起去你家吃饭的…别反悔啊你……你说句话好不好……”
可回应刎蚀诡的，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那道沉重的脚步声。
林七夜抿着嘴，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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