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流苏花在檐角碎成雪浪,零落成泥无人在意。
沈知微蜷缩在将军府最偏僻的柴房,指尖还残留着前日挨鞭子时咬破的血痂。穿越到这个世界已有三年零七个月,她始终记得那天睁眼时青砖上蜿蜒的蚂蚁——就像她此刻跪在冰冷石板上数着砖缝里的苔藓。
“你是?”
鎏金云纹的皂靴停在眼前,她抬头时被天光刺痛了眼睛。沈御宵逆光而立,玄色大氅被春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泛着青芒的玄铁重剑。她俯身时,鬓角垂落的银色秀发扫过她结痂的手背。
一旁的玄武卫在一旁介绍说:“将军,这里是对阵时从敌国抓来特意关押在此的,圣上说请你审问。”
"这双眼睛..."她的食指抵在她颤抖的喉间,刀锋般的下颌线浸在流苏花影里,"该映着塞北的星,不该困在柴房的灰里,跟着我去再度照亮她。"
后来她才知晓,那日沈御霄本来是来审问她,要是还是像以前别人审问一样一无所获,就杀了她,圣上密旨说这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在三年前那次与北周的终谷之战,两军对阵时突然出现,可能是敌国细作,可当沈御霄望进她眼底那片破碎的月光时,重剑龙吟归鞘,沈御霄解下从不离身的螭纹玉佩系在她腕间。
“你有名字吗?”她附下身子温柔的撩起遮在沈知微眼睛上的碎发。
沈知微沉默了,摇了摇头,因为在这个世界她没有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名字。
"沈知微。"她念这三个字时像在吟诵失传的剑诀,"知白守黑,见微知著,以后你跟着我就叫沈知微吧。"
一旁身着甲胄的玄武卫向前一步小声说:“将军恐怕这不符合规矩吧?”
“既然送到将军府来了,我的规矩就是规矩。”沈御霄声音平淡又蕴含着不可否决的意味,“至于圣上那里我会亲自去禀告,你无需担心。”
玄武卫面露难色,而沈御霄已经将沈知微横抱起来,一脚踹开柴房的门,外面的光久违的照在了沈知微的苍白的脸上,看着外面的世界,沈知微忽然想起穿越前爆炸时刺目的白光。原来命运早将因果刻在轮回里——前世今生,总要有人劈开混沌给她一方天地,宛如一道划破黑暗的流星,首次让她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光亮。
将军府地牢的血腥气在流苏香里淡去过后一段时间,沈知微的身体在将军府下人照顾后身体恢复的很快,下床不就走到书房外面。
清冷的声音传入沈知微的耳朵中:“进来吧。”
沈知微怯生生的走进来。
“过来,我来教你认字。”
沈御霄执剑的手教沈知微如何握住笔锋,在宣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裹挟着塞外风雪。
温润的呼吸吐在沈知微的脖颈之上,就这么沈知微学到了异世界自己名字的文字。
沈御霄将松开沈知微的手,淡淡的说:“以后你就作为我的侍女跟在我的身边,关于这些知识我会请夫子来专门教导你。”
“那我能为你付出什么?”沈知微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她。
“不错,知道没有无缘故对你好,很警觉,很好。”沈御霄看着沈知微一脸倔强的表情,接着说:“至少目前来讲你对我来说毫无用处,硬要找个原因的话,大抵是怜悯吧?”
书房窗外飘过一阵流苏花,沈御霄抬头看心里想:这大概是春天最后一阵的伴着流苏的风了,下次再看见将军府中流苏的盛开要等到明年的春天了。
而沈知微看着这阵伴着流苏的风,心里蓦地想起一句原本世界的诗:人生若只若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