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最终没能揪出那个藏匿极深的内鬼——那道远程偷袭的能量投影如同鬼魅,抹去了所有可追踪的痕迹,只留下满室狼藉和他鼻梁下两道凝固的、昭示着终极社死的暗红血痕。
秦锋和曾书书识趣地没敢多问(尤其是在张小凡用冻死人的目光扫过他们之后),迅速安排人清理现场,并送来了一套崭新的作战服。张小凡面无表情地穿上,将那令人窒息的耻辱感连同鼻血一起狠狠压回心底,转身投入了更严密的内部审查与安全屋防御升级工作中。
他知道,“暗鸦”的袭击绝不会停止。那个能精准定位并突破安全屋防御的“碎界者”,以及潜伏在暗处、能绕过层层监控进行能量投影的内鬼,如同两条阴冷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亮出獠牙。他必须争分夺秒,在下一波袭击来临前,斩断这些暗处的爪牙。
然而,他专注于肃清内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鬼厉在陆雪琪面前肆意妄为的“黄金时间”。
隔离病房的严密监控和能量封锁,在鬼厉那诡异莫测的力量面前,形同虚设。只要张小凡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外的监控视野,或者将精力投入到某个关键的审查节点时,鬼厉总能找到“空隙”。
陆雪琪例行送药、检查伤口恢复情况时,鬼厉的“虚弱”和“依赖”表演愈发炉火纯青。
“姐姐……”他的声音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幽深的眼睛如同蒙着水汽的黑曜石,专注地望着陆雪琪,“这里……还有点疼。” 他修长的手指(苍白,带着一种病态的美感)轻轻按在自己胸口的伤处,位置却微妙地靠近心脏,暗示着某种深层的“痛楚”。
陆雪琪起初还带着警惕,公事公办地处理。但鬼厉的“脆弱”太具有欺骗性,尤其是当那双与张小凡一模一样的眼睛,褪去阴鸷邪气,只余下纯粹的、带着点孩子气的“寻求安慰”时,她心底那根名为“母性”和“责任”(毕竟是她间接导致他重伤)的弦,总会被轻轻拨动。
她会不自觉地放柔动作,甚至在他“不小心”打翻水杯,弄湿了被子时,无奈地拿起毛巾帮他擦拭手臂上溅到的水渍。指尖划过微凉的皮肤,鬼厉会微微眯起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满足的、如同被顺毛的猫般的轻哼。
“姐姐的手……很暖。” 他低语,目光黏在陆雪琪的侧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恋。那缕若有若无的白梅冷香,再次成为点燃他体内躁动的火种,耳根悄然染上薄红,呼吸也微微急促。但他学会了更好的掩饰,将这源自同源本能的、失控的生理反应,巧妙地转化为“伤口牵动”的痛楚低吟,反而更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张小凡并非毫无察觉。他曾数次在审查间隙,通过监控瞥见病房内鬼厉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和陆雪琪无奈又带着点纵容的神情。每一次,都像有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太阳穴!嫉妒的毒火混合着被冒犯的愤怒,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试图警告陆雪琪。
一次,在陆雪琪刚从鬼厉病房出来,张小凡在走廊“偶遇”她。
“陆雪琪,”他的声音冷硬如铁,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鬼厉极度危险,不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他对你的任何接近,都别有用心。” 他刻意加重了“别有用心”四个字。
陆雪琪停下脚步,清冷的眸子迎上他的目光,里面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抵触?“张队长,”她的声音很平静,“我知道他很危险。但他救了我,现在重伤未愈,我无法对他置之不理。而且……”她顿了顿,眼神有些复杂,“他似乎……真的只是想依赖一下,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
“依赖?!”张小凡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那是在演戏!是在利用你的同情心!他……”
“够了!”陆雪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罕见的烦躁和委屈,“张小凡!我知道他是冒牌货!我知道他可能另有所图!但我不是傻子!我有自己的判断!你与其在这里质疑我,不如快点把真正的内鬼找出来!那才是最大的威胁!” 说完,她不再看张小凡,转身快步离开,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张小凡僵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憋闷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明明是为了她好!可为什么……她宁愿相信那个阴险狡诈的鬼厉?!
而病房内,隔着单向玻璃“目睹”了走廊上这一幕的鬼厉,苍白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冰冷而充满恶意的笑容。张小凡的愤怒,陆雪琪的维护……都让他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意。嫉妒?是的,他嫉妒张小凡作为“本体”拥有的一切,包括陆雪琪那份下意识的信任和在意。但此刻,看着张小凡吃瘪,看着陆雪琪因张小凡的“不信任”而对自己流露出的那丝维护……他品尝到了报复的快感。
“姐姐……”他低低地念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陆雪琪擦拭过的手臂皮肤,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那缕让他沉沦又失控的白梅香。幽深的眼底,掠夺的欲望与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陆雪琪那点维护而产生的奇异满足感交织在一起,形成更加复杂难辨的漩涡。
张小凡的追查工作进入了最艰难的阶段。内鬼隐藏得太深,线索如同断线的风筝。巨大的压力让他精神时刻紧绷。这天深夜,他独自在加密通讯室分析一份刚截获的、可能指向内鬼的模糊能量信号,连续高强度工作了数小时。
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让体内那尚未完全驯服的形态切换本能再次蠢蠢欲动。当他试图凝聚精神进行最后一次关键比对时,脑海中仿佛有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噗!
毫无征兆地,坐在操作台前的高大身影瞬间消失!
地上只留下一堆空荡荡的作战服。
而操作台冰冷光滑的金属桌面上,一只灰黑色的小猫正茫然地蹲坐着,琥珀色的猫眼因为突如其来的视角转换和位置变化而充满了惊愕和无措。
张小凡(猫形态):“!!!”
又来了!偏偏是这种时候!
他懊恼地用爪子拍了一下桌面。现在怎么办?变回去?可刚才那阵精神透支带来的眩晕感还没完全消退,强行变回人形可能会更糟。而且……这里是加密通讯室,外面有守卫……
就在张小凡(猫形态)内心天人交战,思考着是钻桌子底下躲起来等待恢复,还是冒险尝试变回去时——
加密通讯室厚重的合金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是鬼厉!
他显然没有料到深夜的通讯室里会有人,更没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幕:本该是张小凡的位置,只有一堆散落的衣服,而衣服堆上……蹲着一只眼熟至极的灰黑色小猫,正用一种混杂着震惊、警惕和“糟糕被抓包”的复杂眼神瞪着他!
鬼厉的脚步顿住了。
他那张总是带着邪气或冰冷面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明显的错愕。幽深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在操作台上那只炸毛的小猫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小凡(猫形态)浑身的毛瞬间炸开!琥珀色的猫眼死死盯着鬼厉,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低吼。暴露了!在这个他最不想暴露的人面前,以这种最耻辱的姿态暴露了!
鬼厉的错愕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随即,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表情迅速取代了惊讶。那表情里有冰冷的嘲讽,有“原来如此”的了然,有“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但最深处……似乎还翻涌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强烈的嫉妒?
嫉妒什么?
嫉妒张小凡即使变成了一只猫,也能如此“理所当然”地占据陆雪琪的关注和怀抱?(他见过陆雪琪抱着这只猫的样子)
嫉妒张小凡拥有这种匪夷所思、连他都无法理解的“形态切换”能力?
还是……嫉妒张小凡作为“本体”,拥有着某种他永远无法企及的、与陆雪琪之间更深层的、他无法介入的联系?
这股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嫉妒感如同毒液,瞬间侵蚀了鬼厉的理智。他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邪气到极致的笑容。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走向操作台。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张小凡(猫形态)紧绷的神经上。
“呵……”鬼厉在操作台前停下,微微俯身,幽深冰冷的视线与炸毛小猫的琥珀色猫眼平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淬毒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恶意:
“我亲爱的……‘本体’?”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充满了嘲弄,“真是……狼狈又可爱的姿态啊。”
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缓慢的速度,朝着张小凡(猫形态)那炸开的、毛茸茸的头顶……轻轻点去。
“难怪……‘姐姐’那么喜欢抱着你……”
指尖带着冰冷的触感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越来越近!
张小凡(猫形态)瞳孔缩成了针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头顶!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
“喵嗷——!!!” 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夜空的、充满了无尽愤怒、屈辱和誓死反抗的猫嚎,猛然炸响!小小的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后腿在光滑的金属桌面猛地一蹬,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锋利的爪子弹出,狠狠抓向鬼厉伸来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