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小巷内,头顶便是受万人仰望耀眼的太阳,眼前只有一条小道通向外围。
强忍着周围不知何物的恶臭,侧身在狭隘通道内行走,粗糙的岩壁挤压着本就沉闷的空气。
艰难的爬出小道,方才最后一点凉意也消失了,喉咙中仿佛有刀片在划一般。
尽力不去理会身体发出的抗议,反复抹了好几把,拂去脸上多余的汗渍,又松了松围在身上的斗篷。
方浔这才喘着粗气观察起四周。
对于曜日的经济发展状况来说,这里很明显是个贫民窟——实在是太过于破旧了,简直没有比那些前文明废墟好多少。
路边横七竖八躺着些人,全都用不知什么布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眼睛连口鼻都捂住了。
这应该就是曜日的阶级划分吧......这种最底层的,虽然比奴隶好一些,但也只有等死的命运了。
刚刚才扯开的斗篷又拉紧,到了这里那股恶臭更明显了......
循着飞舞的黄沙,那人同这里的建筑一般,这是赛索莱斯(耀日尊者)掌管的领地?
这只有一些年老力竭,被遗弃在这儿的人,如果他们还能被称之为人的话......
他们只会目光呆滞的看着某处,从他们裹在身上的“衣服”上能看出,他们因为长期不摄入食物全身肌肉萎缩,却又一直吊着一口气。
可惜啊,曜日的祝福......
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更像诅咒。
继续向前方踱步,身边尽是萧瑟的景象,全然没有繁荣。但如果抬头望去的话,恢宏的宫殿,高悬于天空的祭坛会告诉你答案。
有一人躺在一根断裂的石柱旁,看不清其面容,似乎断裂了一条腿,身体蜷缩成一个极不正常的姿势。
路过时能听到沙哑干咽的喃喃声,仿佛在说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呢?
方浔想着,
大概是对死的渴望,对生的妥协,
又或许是在希冀断壁下埋着的希望。
而那些零星的过客,皆紧蔽面容,在耀眼的日光下,深藏于黑暗中。
行色匆匆,不知其意。
也就只有“无言”会住在这里了......哪怕是普通的“倡离”,也不会住在这。
难以想象那些“符坚”的生活有多么奢靡,不然也不会有与皓月制衡——但是最近没什么很大的摩擦,不知是不是因为国力衰弱了。
独步其间,越发有行走在废墟中,尸骨遍野的感觉,让人心中愈发不安。
终于到转弯之际,方浔侧身一瞥,停滞在原地,踌躇不前。
在长时间的犹豫后,默念着:
“如此活着,徒增血肉之苦。”
皓月尊者?以我现在的身份,您又是否能听到我的祷告呢?
“刹那永恒的守夜人,万千心相统御之主。
在呼吸与呼吸之间,精神脱离缠弱的血肉。
愿君心与河一席,魂归故里......”
......
第2个岔路口......右转?
就是这儿了......
不对!
方浔回忆着凝渊告诉自己的路线,很快就离开了贫民窟,只是沿途的热量是真让人支撑不住。
而现在不对劲的是迎面而来一个整齐的方队,他们皆整齐戴着黑金帽子,一双眼露出不可质疑的权威。
身上的衣服都是半露式,露出一半胸口,一条映有太阳符号和金色光纹围绕的黑色披巾飘扬在身后。
领头人的服饰大体相同,但是服饰更偏白。壮硕的臂膀再照耀下更显力量,脸上本应是威严和傲气,可现在似乎......
有种琢磨不透的......愁容?
不过方浔可注意不到这些。
一开始他还在好奇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为何会出现在这,这似乎不是普通的巡逻队。
渐渐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一些,曜日最近应该有什么重大活动,如果城里到处都是这种巡逻队的话,说明是在戒严。
而自己是偷溜进来的......按理来说外族人从正门直接进去的话,按照这儿的律法,可能会直接被抓捕。
对了,自己......好像是......溜进来的吧?
他急忙转身躲入就近的杂物堆后,从木板与垃圾的夹缝中偷偷观察着。
“慢,”
领头那人突然停了下来,帽檐下传来男人疑惑的声音,“警戒。”
在暗处的方浔一下子紧张起来,本就满头大汗,现在整个斗篷已经被打湿了一半。
对面这个数量的人而且明显已经感应到他了,如果这个境界的话......
他抽出匕首,但是并不打算正面硬刚,若对方早过来,就遁入黑雾,尝试能不能骗他们离开。
再看巡逻队那边,已经严阵以待起来。
约莫30个人左右散开排成统一阵型,手上皆汇聚出力量,完全不在乎一旁无辜的行人。
常人见到巡逻队本就紧张的躲在一旁,如此贸然的遭受灵力冲击,哪怕只是待在一旁也不会那么好受。
原本还算繁忙的街道,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戒”蒙上死一般的寂静。
没人敢出声,甚至没人敢闭上门窗,生怕自己行为被误会为不敬。
“将军,有敌情?”
“......”
领头人撇头看向方浔那边,有那么一瞬间,方浔甚至觉得自己在和他对视。
不过那位将军只是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最近有些紧张了......全员,加强戒备!向外围巡逻。”
“是!”
众将士齐呼下,小队再次沿街踏步向前,所过之处,众人皆退之一旁。
短暂的寂静后街道重归喧闹。
方浔的双手渗出汗来,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刚刚他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灵力探索,
对方已经将自己的修为都看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