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既然住进了徵宫,我们自然是将姑娘当半个主子看的。只是少不得叮嘱姑娘一二。徵宫现下只有徵公子一人居住,我们虽为下人,但不得传唤是不会出现在公子面前的。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唤我们。”近侍虽不情愿,却还是向我一一说明。
我点头致谢。仔细看着从前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徵宫。
不似故宫那般恢弘,也没有达官贵人的府邸那般低调。
门首几级青砖砌筑的台阶,棱角被岁月磨平。通往宫宇的廊檐下挂起了水帘,水珠一颗颗地落在青砖上。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往深处前行,穿过一片昙花丛,抬头看见一座飞檐翘角的楼阁,掩映在月桂和菩提树影里。
我指着那座楼宇。
“那里,就是阿徵的寝殿了吗?”
“是的。姑娘切记,徵公子的房间是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的。下人们即便是要打扫,也是公子下了令才能进。”
近侍将我领到在徵宫的住处,又像是想起来什么回身做了一揖道,“因为徵宫从未住过女子,日常起居多有不便,还请姑娘担待。侍女不日便会来伺候姑娘。”
“有劳。”
仿佛置身梦境。
我从未设想过自己会搬入徵宫。我曾只是渴望在山谷中,远远地聆听街坊邻居谈论宫中的事务。如今,我确实搬进了徵宫,却感到这一切并不真实。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物品能够证明我的身份。我所拥有的,仅仅是自己的存在,以及那颗渴望在山谷中陪伴远徵的心。
屋内的陈设与我在电视上所见无异。
远徵偏爱朴素无华之物,多数摆设皆为昔日旧物。
院落算不上华丽宽敞,却也显得精致而雅致。院中随意种植着几株青竹和扶桑花。一条曲折的小径穿梭其间——留出一小片空地,铺上了青石板,摆放着一个石墩制成的案台和几个石凳。一张红木棋盘置于石案中央,旁边是几盏明亮的蜡烛。
确实别具一格。
我不禁暗自微笑。感觉与远徵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不像以往只能在电视上遥望远徵,揣摩着没有无锋的日子里,远徵的日常;想象着宫尚角是否会造访徵宫,在闲暇时刻与远徵对弈;憧憬着月明星稀的夜晚,远徵与兄长一同煮茶赏月。
那样的时光,想必充满了欢乐。
“姑娘可还喜欢徵宫?”
宫远徵静立于庭院之中,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活力的笑容。衣摆随风轻轻飘扬,发间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响声。
“既然是徵公子的居所,我自然是喜欢的。”我微笑着倚靠在栏杆上,“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宫远徵笑着坐在石凳上,轻啜一口茶水。“没想到姑娘竟有如此才华。”
我本打算一跃而下,展现一个潇洒帅气的着陆。但瞥见地面的高度...算了...不再装模作样,万一不慎跌倒受伤,又得忍受那苦涩难耐的药味。只得转身,缓缓走下阁楼。
“我没什么文采,粗人一个。”我大大咧咧的坐在宫远徵对面,倒上一杯茶,学着电视上古代女子的模样小口小口喝着。“咦~好苦...你们怎么喜欢喝这么苦的东西...方才那词是陆游的,没想到徵公子也听过。”
宫远徵瞧着我被苦皱了脸有些好笑,随即在茶壶里添了些桂花。“姑娘尝尝,”晃了晃茶壶又为我倒了一杯。
“嗯...这下好多啦~”
“姑娘为何不愿离开宫门?”宫远徵放下茶杯,面露疑惑的看着我。
“这是徵公子第三次问我了。”我撑着脸颊歪头看向宫远徵,“我说过的,我本不是这里的人。我是来自一个遥远的时空,或许是机缘巧合,又或许是老天看我在那里过的太惨,或许是想满足我想要见到徵公子的愿望,所以把我送来了这里。”
说罢摆摆手,捧起茶杯心满意足的喟叹。
“说到底,我还是要感谢老天把我送来旧尘山谷。”
“何出此言?”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在阿徵身边啦~”
宫远徵怔愣在原地。他从未想过,原来在地牢时的那些话,竟然是真心话。也从未想过,会有名女子不远万里的来到这里。来到他身边,不求宫门机要,不图无量流火。只是为了陪着他。
“尚未得知姑娘芳名。”
我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容清澈。
“让我们重新开始认识吧,”我伸出手,夕阳西沉,阳光柔和如月影。
“我叫长歌,长歌怀采薇的长歌。”
宫远徵首次展露真诚的笑容。“宫家,远...”
“我知道。宫远徵,宫家的三公子,宫门最年轻的一宫之主。宫门中人皆赞的‘百年难遇的药理奇才’。很高兴认识你,徵公子。”
宫远徵的眼睛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晃眼又柔和。带着不被人察觉的凛冽,微微扬起眼角,淡淡的笑容如同三月阳光般煦。
“无聊。谁高兴认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