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們兜兜轉轉,還會遇見。」
我坐在操场边的阶梯上,怀里抱着个帆布挎包,耳边尽是一阵接一阵的蝉鸣,闹得人心慌,不过我的心思在不远处的球场,厚重的眼镜赘在鼻梁上,若有若无的眼神总往那边飘去。
十七岁的宁小菲,十七岁那年的盛夏,心怀已久的秘密。
周边有女生窃窃私语着,"季未又进球了,你快看啊!"厚重的刘海加上黑框眼镜,加上我反应慢半拍的特点,更加容易被人忽视。
「我喜歡橘子味的氣泡水,像他一般。」
夏天的太阳晒得人十分不舒服,在皮肤上热乎乎的,还辣辣的。
直到一道身影把我罩住,"小菲,走,回家了。"正在我发呆的时候,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了,周围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我随手推了一下垂下来的镜框,晒了一会让我的脸通红的。
垂着眼睛,"哦,好。"
"你怎么不在阴凉处躲一会?"季未随手接过我怀里的包,出了汗,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不舒服,直感觉黏糊糊的。
我看着他把校服系在腰间,拿起口袋里安稳放着的纸递给他,"没事,走吧。"
季未接过,胡乱的擦起了汗渍,忽的一下想起:"今天我生日,我妈叫你和珍姨来家里吃饭。
"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日历上划掉的一个接一个的数字,都是为了特殊的那天。
「總有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你期盼已久的心事。」闷热的风扑来,"对了,这次老马把期中成绩发下来了,怎么样?还是第二?"
他说的这事,我知道,说不上什么情绪,闷闷的回了声"嗯"。
季未微微蹙眉,似是想起了什么,"如果珍姨说你,你就当没听见。"
"知道了。"我低着头,有一点没一点的踢着路上的石子,人本来就不高,被书包压着,还弯着腰,就显得更矮了。
忽的一下背上的重量减轻,我侧头看着季未,他长得很高,我才及他胸口的位置,"像个鹌鹑一样。"他突然吐出了这几个字,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手还是很诚实的帮我提起书包,分担了绝大部分的重量。
他向来如此,我继续低着头,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再说什么,一路帮我提着书包,直到小区楼下。
我自顾自的用钥匙开门,大声的喊着:"妈,我回来了。"没人回答我,转头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了包装好的蛋糕,我把书包和钥匙放好,快步过去,蛋糕旁边有一张纸条,是妈妈的字迹,上面写着"你先带着蛋糕过去你季阿姨家,我去把客户订的蛋糕送到,稍后过去。"
我把身上的校服换掉,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舒服多了,收拾一下家里,拿着蛋糕就往季未加里去了。
我家和季未家在同一个小区,走路过去用不了几分钟,我到他家的时候,季阿姨在厨房里忙,"小菲来啦?外面太热了,快进来吃西瓜。"
我把手里的蛋糕放在茶几上,季未在沙发上看电视,发梢还滴着水。
他看着我来,把切好的西瓜往我面前推了推,起身去拿了两罐汽水,"噗呲"的一声,
他已经把汽水开好放在我面前。
上面的橘子图案,我看了好久。
最后季未十八岁的生日,我在。
一年后。
高考结束后,妈妈带我去把厚厚的刘海剪了,厚重又炸毛的头发被拉的笔直,近视眼也去做了,摘掉了死板的黑框眼镜。
"珍姨,小菲好了吗?该去学校了。"季未敲响了我家的门。
我看着妈妈给我搭配的碎花裙,镜子里的自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小菲,好了没?小未来叫你了,别磨蹭了。"妈妈扯着嗓子大声的叫我。最后我们出门了,我坐上季未新买的自行车,听说是季阿姨给他买的,"你抓稳了,会有点快。"他把他的衬衫给我,让我系在腰间,双腿在自行车后座就不那么别扭了。又是一个盛夏,荫间的蝉鸣却再也感觉不到烦躁,几分钟的路程,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想起八岁和季未初见的场景。
"珍姨眼光不错啊,这身裙子挺衬你的。"季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他向来不会在意这些的,难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心里小小的激动着,面上却不露声色,"嗯。"我盯着他的后脑勺,不知觉的心情愉悦。我喜歡的少年,他像夏天的風,替我驅散了冬季的荒蕪。」
四年后,奉行自由主义的季未"英年早婚",女主角宁小菲,这次我依然是观众,那女孩我也没见过几次,但我知道,季未真的很喜欢对方,不然也不会决定一毕业就结婚。
我願意。
这场长达十四年的陪伴里,我一直把季未放在心间,有时也想过能和季未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我们白发苍苍。
这次我坐在席间,看着台上相拥的两人,手里是滚烫的请帖,这次我自己带了橘子味的气泡水,味道淡了不少。我喜欢的似乎不是那个张扬的少年,而是有他在的青春,那人确确实实来过我的世界,我也确确实实在那十四年里感谢他的存在。
疯长的树不一定开出花,也许我们兜兜转转,还会遇见,愿你青春里的那个人,始终留在滚烫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