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伸出了端在手里的空碗,母亲接过了空碗,转身朝厨房走去,听着厨房传来锅铲与锅壁间的“嚓嚓”声。
转眼间,锅铲的嚓嚓声不再响起,母亲便走了进来,她双手各端着一碗菜。
她将手中的那碗菜,递向了外公。
外公伸手接过碗。
母亲又问外婆:“妈,菜还有,你再吃些?”
外婆回道:“再吃不下了。”
外婆端起那碗菜,硬要添在我的碗里,我连忙说:“不要了,不要了。”
渐渐地,每个人的碗里的菜所剩无几,只剩碗底的汤汁和碗边泛起的油光。碟子中原本堆叠如山的花卷,此刻,也所剩无几,只有零星几个,散落其间。
母亲将碗一个个轻轻叠垒在一起,接着,她把筷子归在拢成一把,捏握在手中,另一只手端着那叠碗,朝厨房走去。
外婆:“合合,把碟子端到厨房哩噢。”
我起身,端着碟子朝厨房走去,放在案板上。
返回主屋,只见,外婆拿起了抹布,擦拭着桌面。外公缓缓起身,下了炕,走出了屋。
我也走出了屋,看着倚靠着墙,半蹲着的外公,我站在屋门口的台阶上。
忽听,东北方向传来了交谈声,我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是邻居家。划分两家的,只有那堵低矮的夯土墙,透过墙体的豁口,能看见院里若隐若现的人影。
听着院墙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走下台阶,站在院子里,朝着大门看去,是位爷爷。
他穿过大门,走了进来,只见他中等身材,体态消瘦,后背略弯,步履稳健,但是,腿稍显罗圈。
走到外公身旁,缓缓说道:“双女,来了噢!”
外公回了句:“昨天来的。”
我看着他,圆形的脸,略显苍白,面容清俊,白发斑斑。
说着,他缓缓靠墙蹲坐着,从藏青色的中山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他的烟纸,那是用旧报纸裁剪成的纸条。
他又掏出了一包,裹在塑料袋中像木屑一样的淡黄色碎渣。他解开了塑料袋,我看着那是和外公一样的碎渣,也是“旱烟”!也是烟丝夹杂着烟草茎杆的碎渣,那些碎渣是大小不一的颗粒。
他一手拿烟纸,一手抓起一小撮旱烟,均匀地洒在纸片上。用唇边的口水润润纸边,双指灵活的卷了起来,逐渐成形的烟卷,两端被手指拧紧,一支烟卷就成了。
卷好的烟卷,夹在他黝黑而粗糙的两根手指间,放在唇间。点燃后,他一ロ一口的吸吮着,脸颊两侧随着吸烟的节奏一鼓一瘪,花白的“山羊胡”在吸气时,轻轻颤动。嘴里缓缓吐出烟雾,在花白的眉宇间,缭绕而上。
外公家所在之处,是在崖下的山坳里,两户人家依次挨着崖壁而居。彼此非常近,近得鸡犬相闻。
随着母亲的到来,邻居也纷纷来看望她。
在厨房忙碌的母亲,或许听见了院外熟悉的声音,向门外探出头。然后,走了过来,她习惯性的掀起围裙的一角,边走边用围裙的一角,擦着手上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