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之踉跄着冲进一条漆黑的巷子，血腥味在冷风中弥漫，身后的追兵呼喝声越来越近。他瞥见身旁一座宅院黑灯瞎火，院墙不算太高，料想内里无人，便咬紧牙关，借着墙根的暗影猛地翻身跃了进去。
落地时牵动伤口，他闷哼一声，捂着流血的肋下蜷缩在墙角，秉着呼吸听着墙外的动静渐渐远去，才脱力般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身侧的屋子忽然传来极轻的响动。
他猛地抬头，只见那扇紧闭的窗棂后，隐约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整间屋子没有点灯，只有巷外漏进的一点月光，勾勒出她静坐的轮廓。清瑶正坐在一片黑暗里，面前摊着那本记载着北阙旧事的残志，指尖悬在书页上方，久久没有落下。
听到院中的动静，她缓缓转过头，眸子里映着些微月光，带着几分被惊扰的茫然，看向墙角那个浑身是血的不速之客。
是她！
叶鼎之看清那张脸时，眼里瞬间炸开一抹惊喜，连肋下的剧痛都仿佛轻了几分。四年前的记忆猛地翻涌上来，那时他刚从师父身边离开，踏上回村的路，恰逢镇上有义诊。
人群里，那个带着素色面纱的姑娘正低头给老人包扎伤口，指尖轻快利落，露在外面的眼睛像浸了水的琉璃，干净又温柔。
他当时远远看着，只觉得那双手比村里最灵的巧手还要巧，连带着面纱下的模样也在心里猜了千百遍。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样狼狈的境况下重逢，而她，没带面纱。
清瑶望着他满身血污的模样，眉头不自觉地蹙起，鼻尖萦绕的血腥味让她心头一紧。她并未认出这张带着几分稚气却染着风霜的脸，只当是个避祸的路人，声音里带着医者本能的关切。
清瑶你受伤了？
说着，她起身点亮桌上的油灯，昏黄的光瞬间驱散了屋角的黑暗，也照亮了叶鼎之胸前浸透鲜血的衣襟。他肋下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抿得紧紧的，透着股倔强。
见状，她快步从药箱里翻出金疮药和绷带，走到院中将东西递给他，指尖不经意触到他冰凉的手背，又迅速收回。
清瑶先处理一下吧，血再流下去会出事的。
叶鼎之接过东西时，目光还落在她脸上，方才在月光下没看清的细节，此刻在灯光里渐渐清晰，她眉峰微蹙时，眼角会泛起一点浅淡的纹路，像漾开的水波纹，和四年前那双透过面纱望过来的眼睛，重叠在了一起。
叶鼎之多谢姑娘。
他低声道，声音因失血有些发虚，却难掩那份重逢的怔忡。
伤口的剧痛让他连抬手都费劲，指尖刚碰到绷带就一阵发颤，金疮药的瓷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咬着牙想弯腰去捡，却牵扯到肋下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清瑶见状，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肩。
清瑶别动，我来捡。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暖意。叶鼎之愣了愣，看着她蹲下身拾起药瓶，指尖拂过瓶身的血迹时，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抬头对他说。
清瑶我先扶你回屋吧，院里风大。
说着便伸出手，轻轻揽住他的腰侧，避开了伤口的位置。她的手臂纤细，用劲时衣袖下的腕骨微微凸起，却意外地稳当，半扶半撑着将他往屋里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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